第25章 二十五条咸鱼

    正当沈楚楚失神之时, 一个男人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响了起来。

    “说, 是我厉害还是司马致厉害?”

    伴随着一阵梭梭的声音, 那娇滴滴的女声吃痛道“爷……自然是爷, 皇上从未碰过妾……”

    沈楚楚惊呆了, 她本以为这是哪个宫女和太监在对食, 毕竟白日太监和宫女都要伺候人,只有晚上才有空偷摸见面,这事在后宫也不稀奇。

    可听着那两人的对话, 似乎那女子并非是宫女, 而是狗皇帝的嫔妃?!

    她忍不住咂舌, 狗皇帝这脑袋上真够绿的, 让他平日里不知道去后宫松松土,现在好了, 这土都让别人松好了, 连种子都顺便帮他撒进去了。

    说不准等到来年,狗皇帝就可以收获一枚可爱的皇子或公主,顺带荣获最佳喜当爹的称号。

    想到这里,沈楚楚突然一愣。

    太后身边的常嬷嬷叫她来御花园, 可等她到了御花园,太后却不在凉亭里,接着她在凉亭里等待太后时,便撞见了后宫嫔妃红杏出墙这一幕。

    这一切只是巧合吗?太后到底大半夜找她做什么?

    伴随着男人的一声低吼, 沈楚楚回过神来, 她知道他们这是要结束了, 她赶紧抓着碧月和绿萝的胳膊,想往凉亭外跑。

    听那男人敢直呼狗皇帝的名讳便知道,这男人的身份想来也不会太低。

    这种事情若是被撞个正着,一般人第一反应就是杀人灭口,要知道后宫嫔妃秽乱宫闱,那可是要被处以剐刑的。

    剐刑顾名思义就是千刀万剐,像是切羊肉卷那样,一刀一刀的把身上的肉割下来。

    一般要割上三天三夜,约莫是割个三千多刀的样子,最可怕的是没割完之前,那人便要拿汤药吊着不能死,一直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肉被剐干净为止。

    那嫔妃和男人定是知道这个酷刑的,但在他们欢愉之时,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就像是考试作弊的学生,明知道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但还是忍不住抱着侥幸心理想去试一试。

    若是他们发现奸情被人撞破,那男人又怎么会让她们活着离开?

    绿萝瘸着腿跑了两步,没跑出多远,便‘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凉亭外,还发出了低低的闷哼声。

    沈楚楚都要怀疑绿萝是故意拖后腿了,昨天下午看绿萝跟着步辇来回跑的时候,腿脚也没这么不利索。

    碧月也大概猜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慌忙上前扶起了绿萝,但方才绿萝摔倒的动静太大,还是引起了假山中那两人的注意。

    “谁——”男人压抑的嗓音从假山中传来。

    沈楚楚带着两人拔腿狂奔,这一次绿萝跑起来便显得利索了不少,最起码没有再向方才一样平地栽跟头了。

    男人提起裤子追了出来,却只看到三个狂奔而去的背影。

    他走到凉亭外,若有所思的望着倒在地上的那只宫灯,许久之后才缓缓的弯下腰去,将宫灯捡了起来。

    宫灯上印着一个‘和’字,偌大的后宫之中,只有一个永和宫带一个‘和’字。

    穿好了衣裳的女人从假山中走出来,她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可抓到了?”

    男人勾唇一笑“是楚贵妃。”

    女人先是愣了愣,而后慌乱的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妾该如何是好?她与妾结过仇怨,若是她告诉了皇上……”

    男人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皖皖,你在怕什么?”

    那散发出淡淡橘光的宫灯,映清楚了女人的那张脸,皖嫔的眼眸中,还残留着欢好过后的泪痕“妾,妾不怕……”

    “你有事瞒着我?”他食指扣在她的下巴上,眸光微寒。

    皖嫔拼命的摇头“妾不敢。”

    男人冷哼一声,松开了对她的桎梏,他随手将宫灯打翻,火焰点燃了宫灯的边角,很快那纸扎的宫灯便烧成了一小片灰烬。

    他神色自若,声音薄凉“我会帮你除掉她,你安心便是。”

    与此同时,沈楚楚踩着花盆底一路狂奔回到了永和宫,她感觉到心脏像是要炸裂的似的,只有肆意的呼吸才让她意识到,她逃出来了。

    碧月和绿萝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气喘吁吁的跟在沈楚楚后面跑,却怎么也追不上沈楚楚。

    幸亏永和宫离御花园不是很远,若不然她们只怕是半路就撑不住了。

    待到沈楚楚缓过神来,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皱眉看向绿萝“宫灯呢?你走的时候,手里提着的宫灯去哪了?”

    绿萝一愣“奴婢不知道。”

    碧月想了好一会儿,蓦地一拍脑袋“绿萝跌倒之后,奴婢只顾得扶她,忘记捡起那宫灯了……”

    沈楚楚面色微冷,今日这事,怕不是嘉嫔作的妖吧?

    从一开始绿萝便大献殷勤,先是在殿外准备好了宫灯等着她,后来在御花园中绿萝也积极的有些可疑,到了最后逃离的紧要关头,又是绿萝掉链子摔倒在地。

    如今这宫灯丢在那里,若是打翻了烧毁便也罢了,可若是没被打翻,那对苟合的男女看到了宫灯,那就相当于变相的曝光了她的身份。

    可若是这般想来,那常嬷嬷亲自来找她,道是太后让她去御花园是怎么回事?

    常嬷嬷是太后的心腹,据说常嬷嬷从小便侍奉在太后左右,如果常嬷嬷没有太后的吩咐,定然不会私下叛变帮助嘉嫔。

    而太后就更不可能帮嘉嫔干这种事了,若是太后知道有嫔妃在御花园偷欢,按照太后的性子,只怕是要带着人过去现场,亲手铲除了那一对偷欢的男女才是。

    这是皇室的丑闻,不管太后对皇上到底抱的是什么心思,太后都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

    沈楚楚坐在贵妃榻上,胳膊撑着下巴,细细的琢磨着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地方。

    当她的眸光不经意扫到手边上那一本野史之时,她的眼睛亮了亮。

    是了,是易容!

    她下午还在野史中看到了这易容之术,不过她当时也没放在心上,这易容术就好比现代的特效化妆,没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相对来讲,古代没有现代那么先进,所以易容术就显得十分稀罕。

    嘉嫔真是布了好大一场棋,光是要寻来一个会易容的人,再正大光明的弄进皇宫里,便需要费上不少力气。

    还不提嘉嫔发现后宫之中有人通奸之时,又是如何费尽心思的摸到那两人的约会频率。

    将这一切都算的刚刚好,再命人易容成常嬷嬷的样子,掐算着时间让‘常嬷嬷’来永和宫找她。

    这该是如何细腻的布局,但凡时间算错了一点,她去的慢了或是早了,都很有可能会错过撞破奸情的时机。

    再加上绿萝的配合,嘉嫔的计划便是事半功倍,任是沈楚楚想破了脑袋,也不会在当时怀疑常嬷嬷是人易容假扮的。

    这样说来,一切似乎就说的通了。

    碧月见自家主子失神,心中一阵自责“娘娘,都怪奴婢不好,奴婢现在便去找回宫灯……”

    沈楚楚抬起眼皮“不必了。”

    这事不怪碧月,要怪就怪她太大意了,而且此刻谈论对错也为时已晚,重要的是该如何补救。

    现在回去找灯,就相当于掩耳盗铃,指不定那人现在还留在原地守株待兔,等着她们过去呢。

    嘉嫔的目的定然不单单只是为了让她撞破奸情,既然嘉嫔费尽心思下了一盘棋,想来这事定然还有后续。

    沈楚楚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绿萝,冷声道“今日之事,只有本宫和你们两个人知道,若是此事传了出去,那本宫便将你们两人拖出去杖毙。”

    虽然沈楚楚说的是‘你们’,但其实这话她是说给绿萝听的。

    若不是因为还没摸清楚剧情的规律,怕届时还需要绿萝,她早就将绿萝扔到掖庭享福去了。

    绿萝的身子下意识的颤了颤,愣了半晌才应了一句。

    沈楚楚挥了挥手,便让她们下去就寝了。

    待她们出去,她走过去将殿门的门闩插好,又把几个窗户都关严实了,心中才稍稍踏实一些。

    其实御花园黑漆漆的,她什么都没看清楚,只是借着月光瞥见了一抹银色的反光。

    可她没看见,那偷欢的两人却不会这般认为,她真是搞不懂他们不在屋子里偷欢,跑到御花园里做这种事是什么意思。

    毕竟就算她不去那里,晚上时不时的也会有巡逻的侍卫经过。

    怎么这里的人都这么狂野,就算要顶着被千刀万剐的风险,也要将刺激贯彻到底……

    沈楚楚没敢上榻就寝,她怕那个偷欢的男人会半夜闯进她的宫殿,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拿出一把大砍刀对着床榻砍上几刀。

    后半夜她实在有些熬不住了,她想了想,走到衣柜旁边,将衣柜里的衣裳挪了挪,留出一块空地来。

    她踩着板凳进了衣柜,像是往冰箱里塞东西那样,把自己塞进了衣柜里。

    这个衣柜两米长,一米宽,沈楚楚甚至都不用蜷腿,身子底下铺个毛毯子,跟床榻也没什么区别。

    沈楚楚吸了口衣柜里的空气,满意的笑了,难怪隔壁老王都喜欢钻衣柜,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立体包围,简直不要太有安全感。

    这一觉她睡得还算踏实,一直到翌日碧月在门外喊她,她才悠悠醒来。

    碧月的声音略显急促,沈楚楚不紧不慢的从衣柜里爬出去,踩着凳子安稳落地。

    她昨晚上睡觉就没脱衣裳,因此她穿上鞋便过去给碧月打开了门“怎么了?”

    碧月将殿门关上,刻意压低了声音“常嬷嬷死了。”

    沈楚楚“……?”

    见自家主子一脸迟钝,似乎还没睡醒,碧月出门打了一盆洗脸水端了进来,拿着锦布给主子擦了擦脸。

    擦过脸后,沈楚楚总算清醒了一些,她眉头紧皱“你方才说的什么,本宫没听错吧?”

    碧月叹了口气“刚刚奴婢去御膳房拿早膳,便听到旁人都在议论此事,说是常嬷嬷昨晚上在御花园落水了,今早上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冻硬了。”

    沈楚楚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这么巧合,难道昨晚上那个常嬷嬷是真的,不是嘉嫔找人易容的?

    “和常嬷嬷一同落水的,还有另一个不知身份的宫女,那宫女被打捞上来之时,已经面目全非。”

    碧月叹息道“仵作来辨认过,说那宫女脸部受过重物打击,身上也有不少刺伤的痕迹,而常嬷嬷手里正好拿着一柄烛台……”

    沈楚楚神色一顿“你是说,常嬷嬷是因为和那个宫女起了争执,两人扭打之下,才会双双落水?”

    碧月点了点头“仵作是这么说的。那宫女死时身上穿着常嬷嬷的衣裳,大家猜测是她偷走了常嬷嬷的衣裳,正巧被常嬷嬷碰见了。”

    “他们都说是常嬷嬷想教训宫女一顿,却没料到那宫女被打急了眼,一番扭打之下,便不慎落水了。可惜了两人都不会凫水,若不然也不至于活活冻死在湖里。”她低声补充道。

    沈楚楚从碧月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碧月说那宫女偷了常嬷嬷的衣裳,还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常嬷嬷因为在太后身边伺候几十年了,平日享受的待遇的确是要比正常的嬷嬷好上不少,但在晋国穿衣裳是有严格限制的,绝对不能僭越半分。

    即便是常嬷嬷做衣裳的布料,也并不会比宫女身上的布料要好多少,奴才就只能穿符合奴才身份的服饰,连太后也无权插手。

    一个宫女去冒着生命危险偷来常嬷嬷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大半夜在御花园的湖边乱晃,这简直太可笑了。

    除非就像她昨晚上推测的那样,这个死掉的宫女,或许就是昨夜易容成常嬷嬷的那个人了。

    若是她猜的没错,那宫女将她们引诱到御花园后,便偷偷躲在一旁观察,原本宫女想等到那对男女离去就回去复命,谁知离去之时碰上了常嬷嬷本人。

    常嬷嬷在湖边看到一个穿着自己衣裳,还长着跟自己一模一样脸的人,自然是不能算完。

    陪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时间,常嬷嬷也不是吃软饭的,一眼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所在,便上前准备将那宫女扭送到慈宁宫去。

    宫女定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之后两人便起了冲突,常嬷嬷随手举起烛台打在了宫女脸上,宫女被打的急了,便与常嬷嬷推搡起来。

    这样你来我往,常嬷嬷用烛台的尖刺扎上了宫女,两人在争执间不慎滚落进湖水中。

    推测到这里,沈楚楚只是有一点没想明白,就算两人落水了,难道她们不能大声喊救命吗?

    她父母给她请过游泳的私教,所以她很小的时候就学会游泳了。

    因此她也并不太清楚不会游泳的人,落水到底会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电视剧里,有人掉河里会拼命喊救命。

    “娘娘,您要不要去趟慈宁宫?奴婢方才瞧见嘉嫔和皖嫔结伴朝着慈宁宫去了。”碧月动作麻利的给她梳好了妆,犹豫着问道。

    不管常嬷嬷怎么死的,到底是伺候了太后几十年,想来常嬷嬷死了,太后此时定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沈楚楚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走,去看看。”

    昨晚上在御花园偷欢的那个嫔妃,今日定然也会去探望太后,说不准能让她顺藤摸瓜,找到是谁绿了狗皇帝。

    就算她不去戳破狗皇帝绿油油的事实,她也要找出那个通奸的嫔妃,这样往后她便可以对那人多加防范。

    步辇停在殿外,沈楚楚直接坐步辇去了慈宁宫,今日的皇宫似乎格外的宁静,宫人们做事都小心翼翼,比往日还要安静几分。

    慈宁宫挨着养心殿不远,但离永和宫却有一段距离,约莫是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步辇停在了慈宁宫外。

    沈楚楚算是到的比较晚的了,大部分嫔妃都已经聚集在慈宁宫的院子里,她们两三人凑在一起,似乎是在谈论常嬷嬷的死因。

    她直直的朝着嘉嫔走去,嘉嫔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虚弱的很,估计是这两日没少往茅房折腾。

    嘉嫔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神下意识的闪躲开来。

    沈楚楚眯起眸子,果不其然,昨日的事绝对和嘉嫔脱不了干系!

    嘉嫔原本正在和皖嫔说话,见沈楚楚走过来,她有些心虚的看向了别处。

    “嘉嫔妹妹,你身子可好些了?”沈楚楚挑了挑眉。

    嘉嫔见沈楚楚跟自己说话了,她也不好当着旁人的面不搭理沈楚楚,她扯了扯嘴角“嫔妾身子无碍,多谢娘娘关心。”

    沈楚楚点点头“想来嘉嫔也是无碍,若不然怎还能分出闲心来布这一大盘棋。”

    嘉嫔一怔,而后柔柔笑道“娘娘此话怎讲?嫔妾并不精通棋道,不过若是娘娘感兴趣,嫔妾倒也可以指点一二。”

    沈楚楚听出了嘉嫔话中有话,虽然嘉嫔没有直接承认昨晚上的事是自己做的,但从嘉嫔各方面反常的表现来看,这事就是嘉嫔干的。

    特别是那句‘指点一二’,嘉嫔仿佛是要借此话向她正式宣战了。

    她颇为无奈,那狗皇帝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也根本不喜欢狗皇帝。

    嘉嫔若是将陷害她的时间,全都用在攻克狗皇帝身上,只怕他们两人的孩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

    沈楚楚吸了吸鼻子,鼻间却吸进去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她又轻轻嗅了嗅,才发觉这味道是从皖嫔身上传来的。

    皖嫔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汤药味?

    沈楚楚侧过身,对着皖嫔笑了笑“皖嫔妹妹可是病了?这身上好大的汤药味,若不然待会儿本宫给你请个太医瞧瞧?”

    皖嫔脸色一白,神色不自然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声音有些嘶哑“多谢贵妃娘娘挂念,嫔妾没病,只是近来身子不爽利,便喝些补身子的汤药。”

    皖嫔口中的不爽利,借指的便是葵水。

    沈楚楚将皖嫔的神色尽收眼底,她意味深长道“看皖嫔妹妹气色不错,想来这药方子很是管用,不如妹妹将药方子写给本宫,届时本宫也照着方子试一试。”

    说罢,她又添了一句“想来妹妹不会不舍得将药方子给本宫吧?”

    皖嫔迟疑片刻,勉强扯出一抹笑意“怎么会,待到嫔妾回去,便将药方子写下来,给娘娘送去。”

    她这边话音刚落,慈宁宫的殿门便打开了,众嫔妾一拥而上,皖嫔也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连忙跟着众人一起涌了上去。

    嘉嫔跟在皖嫔身后,沈楚楚却一动不动,眯起眸子盯着皖嫔的背影。

    昨晚上因为太过紧张,那对男女的声音,她早已经忘了个干净,是以她不能通过声音,来辨别是谁给狗皇帝带了绿帽子。

    而方才她不过是对皖嫔随口试探一番,一听到她问起药方子的是,皖嫔神色好像就变得莫名的慌张起来。

    莫非那药方子里,藏有什么玄机?

    说起来皖嫔的嫌疑的确很大,在原文中皖嫔便是在斋宴上,被人发现和一个侍卫行苟且之事,最后皖嫔被施以千刀万剐之刑,以儆效尤。

    沈楚楚自然不会相信皖嫔会蠢到在斋宴上偷欢,她感觉皖嫔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了,可原文中在这里埋了伏笔,后面却烂尾了,也没说清楚到底是谁干的。

    待她拿到皖嫔的药方子,还是去查一查为妙。

    沈楚楚眨了眨眼睛,跟着凑上前去。

    此刻正在说话的,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云瓷“诸位小主的心意,奴婢会代为传达,太后娘娘如今身子不适,恐是要劳烦小主们空跑一趟了。”

    沈楚楚注意到,慈宁宫外的石阶上,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宫女,而原先侍候太后的那些宫女中,似乎少了一个面熟的。

    她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奇怪。

    太后是个念旧之人,身边侍候的宫女轻易不会更换,这常嬷嬷死了,连着那宫女也换掉了一个,甚是古怪。

    众嫔妃听到云瓷的话,便也没有勉强,常嬷嬷到底是陪了太后几十年,这主仆情分早已根深蒂固。

    只怕太后悲痛过度,一时间缓不过来,不想见她们也是人之常情。

    嫔妃们相继离去,沈楚楚扯住皖嫔,笑眯眯道“妹妹可莫要忘了给本宫写药方子,若是妹妹忙也无碍,过半个时辰,本宫遣人去取便是。”

    皖嫔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句,匆匆忙忙的踩着花盆底离去了。

    待到院子里的人差不多走了干净,云瓷见沈楚楚还留着,忍不住皱了皱眉“太后此刻不想见人,还望楚贵妃体谅。”

    沈楚楚面上带了一抹难掩的失落,声音悲戚“劳烦云瓷姑姑代为转达,世事无常,请太后娘娘节哀顺变,定要珍重身体。”

    云瓷见她还算情感真挚,眉头总算松了松“楚贵妃的心意,奴婢定会代为转达。”

    沈楚楚点了点头,刚要离去,像是注意到了什么,她顿住脚步“咦,云梅姑娘怎么不在这里?”

    那慈宁宫外少了的那个面熟的宫女,便唤作云梅。

    云瓷听到她的问话,顿时警戒了起来“云梅年满二十五岁,昨日已向太后娘娘辞行离宫。”

    “这可如何是好,本宫上次跟她讨要的香粉,忘记给她赏银了,本想着再见面时给她的。”沈楚楚一脸无措。

    云梅会制香粉,味道清香扑鼻,深受众嫔妃的喜爱,嫔妃们经常会拿些赏银给云梅,让云梅帮忙制作香粉。

    这件事太后也知道,不过太后向来不爱管这些细枝末节的琐事,只要别明目张胆的当着太后的面交易,太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云瓷稍稍松了口气“无妨,太后娘娘给足了云梅盘缠,楚贵妃无需挂在心上。”

    沈楚楚对着云瓷笑了笑“多谢姑姑,本宫这便安心了。”

    说罢,她便带着碧月转身离开了慈宁宫的院子。

    沈楚楚遮在衣袖中的手指不断颤抖,云瓷在说谎,云梅早已经年满了二十五岁。

    前段日子见到云梅,云梅还说自己年纪大了,出了宫也嫁不了好人家,便守在太后身边伺候着,好歹比出宫受人白眼强。

    就算云梅突然想通了要出宫,那早不出宫晚不出宫,为何偏偏赶在常嬷嬷出事了,云梅便出宫了?

    沈楚楚不敢再深想,她轻轻的摇了摇脑袋,身子僵硬的坐上了步辇。

    步辇还没刚抬起来,迎面便抬来了另一抬奢华的步辇,步辇一侧跟着杨海和小德子,沈楚楚愣了愣,才看清楚来人是谁。

    她连忙下了步辇,对着来人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司马致瞥了她一眼,大老远便看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杵在那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奸夫抛弃她了。

    等着他把手头上的事忙完了,他定是要将她的奸夫揪出来,免得楚贵妃整日里一脸无辜,就好像他错怪了她似的。

    他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下了步辇,他一条腿还没刚迈进慈宁宫的院子,便听到她对着宫人小声吩咐“去御药房。”

    司马致眉骨微动,眸光淡淡的侧过了脸,去御药房做什么,她生病了?

    前几日还见她生龙活虎,怎么会突然生病?

    又是装的?

    唔,看起来似乎也不大像装的。

    从方才起,她的脸色就不大好,瞧着病恹恹的,哪里像之前一样,跟一匹脱缰的野马似的。

    沈楚楚见狗皇帝走着走着突然不走了,还侧着身子杵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也只好陪着不动。

    皇上不走,她哪敢坐上步辇离开?

    这狗皇帝也是,既然来慈宁宫,定然就是来看太后的,不赶紧进去,杵在那里以为自己是望夫石吗?

    她叹了口气,垂下了眸子,罢了,谁让她穿的书是宫斗文,若是女尊文,她也不用受他这个气。

    司马致离她有些远,所以也听不到她在想什么。

    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他的神色顿了顿,瞧着她病的好像还不轻?

    那日她吃了三斤的冬枣,翌日参加宫宴时虽然憔悴,却也没有像今日这般有气无力。

    司马致正走神,云瓷便迎了上来“皇上,您来了。”

    他微微颔首,敛住了眸光,跟着云瓷进了慈宁宫。

    刚刚他可真是得了失心疯,楚贵妃便是得了重病死了才好,跟他有什么关系?

    司马致迈开大步进了慈宁宫,院子外的沈楚楚见他走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她坐上步辇后,改变了主意“先回一趟永和宫。”

    待到沈楚楚回到永和宫,皖嫔的婢子送来了一张药方子,她随便扫了两眼,便带着碧月步行去了御药房。

    不管是皇上太后还是众嫔妃,生病都是从御药房拿药,而且拿药的时候,御药房的宫人都会详细的将拿了什么药记录在册。

    也就是说,皖嫔拿了什么药,御膳房都有记录。

    御药房位处南三所,紧挨着东六宫,离永和宫倒也不算远,约莫步行十来分钟便到了。

    晒药的医官看到沈楚楚,先是一愣,而后恭敬道“娘娘吉祥。”

    一般都是宫人来拿药,小主娘娘亲自来御药房的,倒是没有几个,是以医官看到沈楚楚时,忍不住有些惊讶。

    这种悄悄跑过来拿药的,多半是得了重病,或是有什么隐疾瞒着不想让宫人知道,便自己私下偷偷过来跟医官打个招呼拿药。

    瞧着楚贵妃那模样不像是得了重病,那估摸着就是有什么隐疾了。

    沈楚楚自然不知道片刻的功夫,那医官已经从头到脚将她分析了一遍,她拿出药方子给医官“皖嫔近来是不是从你们这里,拿走了这几味药材?”

    医官拿着药方子看了看,一本正经的问道“娘娘可是经血不畅?”

    沈楚楚被医官问的有些不好意思,敷衍道“还行吧。”

    医官拿着册子对了对,半晌过后“皖嫔近来的确是拿了几次药,不过并不是这药方子上的药。”

    “您这方子是活血的,皖嫔拿的药分别是治燥结之症,食欲不振和补气血的。”

    沈楚楚捕捉到了医官口中的关键词“分别?你的意思是,皖嫔是分了几次拿的这些药?”

    医官点了点头“是,起初皖嫔有些燥结,后来便有些食不下咽,近几日似乎皖嫔气血也不大好,这是分了三次拿走的药材。”

    “那你帮本宫将那些药材开出来,本宫近来和皖嫔症状差不多,也是身子不大舒服。”沈楚楚想了想道。

    医官一愣,而后忍不住笑道“娘娘可不要乱吃药,皖嫔并非是同时服用这些药材,而娘娘若是要将这些药一同煎服,便成了保胎药。”

    说着,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楚楚扁平的腹部“虽说保胎药对身子无害,但是药三分毒,吃了总归是不大好的。若娘娘感觉身子不适,不如请来太医诊过脉再开药……”

    沈楚楚已经听不清医官后面的话了,她满脑子都是‘保胎药’三个字。

    皖嫔,昨夜那女人果真是皖嫔!

    这皖嫔不光与人通奸,还怀了那人的孩子,简直是疯了!

    看皖嫔这劲头,似乎还想把孩子保住生下来?

    沈楚楚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永和宫,等她回过神来,便已经回到了寝殿内。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碧月端来的饭菜,沈楚楚也没胃口吃。

    和皖嫔通奸的男人,到底是谁?

    能让皖嫔不顾一切留下那孩子,只怕那男人的地位也不会太低。

    既然是位高权重之人,又是如何在宵禁之后进来的皇宫?

    最重要的是,皖嫔怎么能瞒得过去?

    随着月份越大,皖嫔的肚子也会跟着大起来,皖嫔也不是傻子,定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除非皖嫔笃定这孩子能顺利生产下来,若不然也不会冒然去吃保胎药。

    不,不对。

    想让狗皇帝认下这孩子,似乎也没那么难。

    皖嫔可以在狗皇帝的饭菜里下点药,然后装作和狗皇帝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七、八个月之后狗皇帝就点亮一枚绿植达人的好人勋章。

    沈楚楚叹了口气,想想狗皇帝也是蛮可怜的,若不然今年狗皇帝过诞辰的时候,她给他手织一个绿帽子好了。

    碧月进来之时,便看见自家主子对着烛火唉声叹气,桌子上摆满了主子平日最爱吃的菜肴,可主子一口也没吃进去。

    “娘娘,没胃口吗?奴婢去小厨房再重新给您做点?”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昨日出了那种事,想来娘娘心情不会太好,可不吃饭总归是不行的。

    沈楚楚摇了摇头“不必了。”

    说罢,她瞥了一眼外头黑漆漆的天“现在什么时辰?”

    碧月“戌时三刻。”

    沈楚楚垂下眸子,戌时三刻就相当于晚上八点半左右,这个时间宫里的人大部分都睡着了。

    既然皖嫔怀了那男人的孩子,想来那男人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孩子,也不会轻易饶过她。

    嘉嫔这一出借刀杀人,玩的真是六到飞起,兵不血刃便可以将她除掉,自己手上还不用沾血。

    这已经不是白莲女主常用的手段了,这分明是高段位黑心莲,五脏六腑都乌漆嘛黑的那种。

    沈楚楚望着殿门,总觉得心不能安,就算将门闩从里头插上,那男人要想杀她,大可以破窗而入。

    而且将门反锁的话,那男人闯进来,她万一想逃命也不好逃。

    那门闩一米多长,方方正正的像手掌心那么宽,因为平日不怎么用的原因,那门闩还挺新,插上门要废好大力气才能拔下来。

    在逃命的时候,一分一秒都是希望,门闩这么紧,待到她将门闩拔下来,她血都流干净了。

    沈楚楚沉思片刻“碧月,你们平日干活,可有什么劳作的工具?像是锄头之类的。”

    碧月愣了愣“锄头没有,铁耙子倒是有一个,在院子里放着呢。”

    “你将那铁耙子拿来,对了,从小厨房里拿些烧火用的干草。”沈楚楚抿了抿嘴,望着那宽大的殿门,眼睛一亮“再给我端一盆面粉来,七分满即可。”

    碧月虽然不知道主子想干嘛,不过她也没多问,应了一声便出门准备去了。

    见碧月出去,沈楚楚趁着空闲,便打开衣柜,往衣柜里头她睡觉的隔板上铺了一层锦褥。

    近来她可能都要睡衣柜了,这隔板到底比不上床榻舒服,睡一宿起来那隔板硌的她腰疼,铺一床褥子或许会好受一些。

    沈楚楚手脚麻利的将衣柜收拾了一番,等她收拾好,碧月也将她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她挥手让碧月先回去睡觉,顺带还特意叮嘱碧月,没有她的吩咐,碧月明早上不能直接进殿,需得她去开门才可以。

    碧月临走之时,沈楚楚又添了一句“夜里睡觉警醒些,若是听到巨响和异动,记得叫上永和宫的宫人,一起来正殿瞧一眼。”

    碧月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等碧月出去,沈楚楚把殿门关的只剩下一个缝,踩着两个凳子,将装满面粉的铁盆放在了殿门上。

    把铁盆放牢稳之后,她慢吞吞的爬了下来,将耙子齿朝上,让铁耙子躺在地上,为了防止耙子齿太过明显,她又在耙子齿周围覆盖了厚厚一层的干草。

    将一切做好之后,沈楚楚满意的拍了拍手,殿门她也不关了,若是那男人进来,看到露出一个缝隙的殿门,自然会从殿门进来。

    届时只需要他轻轻一推,那铁盆便会掉下来,里头的面粉就会砸他一脸。

    这样一来那铁盆掉下来发出巨响,会将她惊醒,同时住在侧殿的碧月也能听见,好及时带人赶过来救她。

    而且那面粉掉下来,撒那男人一脸,男人也会因此而视线受阻,给她逃生争取到时间。

    那男人被洒了面粉,定然会下意识的往一旁挪动,这样他便会踩到她设下的第二个陷阱——铁耙子。

    男人踩到盖了干草的耙子齿,那木棍便会立刻弹飞起来,正中他的脑门,踩得力度越大,那木棍砸在他脑门上的力度便会越大。

    这个时候,男人一定有些懵了,她便可以趁此机会拿起门闩给男人一棒子,将男人砸晕过去。

    沈楚楚舒了口气,转身准备去收拾一下睡觉。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驻足在永和宫的院子外,面上带着几分犹豫。

    杨海忍不住开口提醒“皇上,马上便亥时了,您若是再不进去,只怕贵妃娘娘就已经安寝了。”

    司马致瞥了他一眼“谁说朕要进去?”

    杨海有些无奈,皇上在慈宁宫陪太后用过膳后,便说要去御花园走走消消食,也不知怎么皇上走着走着,就从御花园走到了永和宫外。

    皇上就是嘴硬,分明是下午看到楚贵妃似乎病了,想来探望一番楚贵妃。

    不然皇上在这外头站了半晌,总不能是觉得永和宫这里的空气比较好闻吧?

    司马致听到杨海的心声,顿时觉得有些不屑,楚贵妃得不得病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正巧溜达到这里来,又刚好想起来楚贵妃下午那无精打采的模样,觉得心情十分舒畅,还想再趁着她生病多看两眼罢了。

    想着,司马致便迈开了大步,朝着永和宫走去。

    杨海看皇上总算挪窝了,连忙喜笑颜开的跟了上去,这大冷天的在外头站着,总归是冷的。

    永和宫的宫人都已经歇下了,而楚贵妃的寝殿内还亮着烛火,似乎是还未就寝的样子。

    杨海本想通报一声,却被司马致拦下了“不用通报。”

    没准楚贵妃现在正和奸夫温存,若是能被他逮个正着就更好了。

    司马致望着敞开一丝缝隙的殿门,眸中划过一抹讥笑,这楚贵妃晚上睡觉不关门,怕不是给她的奸夫留门吧?

    他冷着一张脸,推开了永和宫的殿门。

    感觉到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迎面便是白花花的一坨坨不明物体落了下来。

    只听到‘哐当’一声,铁盆掉在了地上,司马致从头到脚都淋上了一层面粉,活像是刚从面缸里爬出来。

    他铁黑着一张脸,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凭感觉向一侧挪去。

    脚下突然一硬,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司马致还未反应过来,便有一根木棒子歇在了他的脑门上。

    沈楚楚本来就还未睡着,听到动静,连忙从衣柜中窜了出去。

    看到殿门口那个一身面粉的男人,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手中的门闩,便向着那男人的脑袋上砸去。

    该死的狗男人,竟然还真的找上门来了!

    司马致本能的伸手接住了迎面而来的一棍子,沈楚楚眉头一蹙,好家伙,这男人力气够大的!

    她死命的将门闩往后扯,心中暗暗想道,今日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就算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杨海一进来便看到这劲爆的一幕,他忍不住惊呼一声“皇上——”

    就在这一刹那,两人四目相对,一行鼻血缓缓的从司马致的鼻息间淌了下来。,,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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