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大傻狗和小傻子

等到顾明舒提着竹箩出去后，吴婶子敲响客房的门：“公子，夫人她去摘柿子了，怎么劝也不听，婶子担心她的伤势。”
门很快便拉开，露出风墨白的笑颜：“婶子，内子她去往哪个方向了？”
吴婶子说出果树的方向，意味深长地道：“这夫妻间加深感情的方式有很多，一起劳作必不可少。”
“你们把柿子摘来，等会儿和我那媳妇一起做糕子，看着共同劳作的成果，想必夫人也会觉得开心。”
风墨白露出恍悟的神色，受了吴婶子的好意：“多谢婶子。”
吴婶子含笑：“小黄狗会引路，公子跟着小黄狗去吧。”
风墨白走后，春秀笑着从灶房出来：“早饭都要得了，娘把他们支出去做什么？”
吴婶子笑呵呵回应：“这公子对夫人很好，但夫人似乎有什么顾忌，受了公子的好，却觉得不安，也许是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娘这是在给他们制造解决问题的机会。”
春秀摇摇头：“人心是肉长的，这公子对夫人那么好，夫人总有一天肯定会感动。”
吴婶子道：“感动是会有的，但成为真正的夫妻却很难，夫人有顾虑，只怕这公子还有的磨。”
春秀没说什么，只是甜甜应道：“那我把面准备好。”
……
顾明舒抬头望着满树黄澄澄的硕果，刚想掠起去摘果子，便听到小黄狗的叫声。
她回眸望去，残雪零落，晨岚稀薄。
风墨白踩着田间的小道缓缓走来，一袭纤尘不染的衣衫，澹然风姿有雪做衬，好像揽下天上的明月入怀。
顾明舒问：“路不好走，你来做什么？”
风墨白不紧不慢地走向她：“果子沉，来帮你拿。”
他的到来，还是叫顾明舒心底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顾明舒把竹篓递过去：“正好，我不太敢动另一只手，怕扯着伤口，你提着篮子，我摘果子。”
风墨白笑吟吟地接过竹篓：“好，你做我的眼睛，我做你的手，我们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顾明舒见他又恢复从前的调调，熟稔的感觉涌上心头，竟叫她驱散了心底那奇怪的情绪：“就知道胡说八道，快上来。”
说完，顾明舒点足掠了上去。
风墨白轻笑一声，也跟着跃至树梢。
站在晃晃悠悠的枝丫上，顾明舒望着累累金黄的硕果，几乎被晃花了眼睛，不知该如何下手。
她只好伸手挑了一个最大的摘下来，丢到风墨白提着的竹箩里。
风墨白伸手捏了捏：“不成，不成，太生了，不够熟的柿子只有涩味，没有甜味。”
顾明舒分外疑惑：“要怎样的才够熟？”
风墨白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回禀大小姐，大概和您的脸一样软就够了。”
他这是在笑话顾明舒不食人间烟火，连柿子什么怎样才够熟都不知道。
事实上顾明舒也真不知道，就算在道观长大，她依旧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无论书中如何描绘柿子的色泽和触感，都没有亲身体验来得真实。
顾明舒抓了个柿子扔过去：“无耻，孟浪，你怎知我的脸有多软？”
风墨白把柿子稳稳接住，轻轻放到竹箩里：“不要浪费食物。”
这个转移话题的本领，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
顾明舒再也问不出口，风墨白怎么知道她的脸有多软。
而风墨白也不用解释，那张面孔他小心翼翼地摩/挲过多少次。
顾明舒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好懒得理会他，挑了个软的摘下来丢进框里，“吧嗒”一声，柿子裂了，熟果的清香溢出，扑鼻而来。
风墨白连声说：“不成，不成，这个太熟了。”
顾明舒停下动作，想等风墨白摘下一个合适的看看。
风墨白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伸出手缓缓拂过挂满枝头的柿子。
就在顾明舒以为风墨白要摘下来时，风墨白却把她的手抓起，放到合适的柿子上。
他站在顾明舒的侧边，所以抓起顾明舒的手那只胳膊，就从顾明舒的后背绕过去。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顾明舒被他圈在了怀中。
而他薄削的唇，凑到顾明舒的耳边低语：“要这样的才合适，其实我刚才是胡说的，这个果子一定没有你的脸颊软，对吧？”
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一下下喷在顾明舒的耳际。
顾明舒打了个寒战，顺手把水果摘下来，在风墨白怀里一旋身，脱离了那犹如怀抱一般的动作。
“啪。”
果子被顾明舒丢进竹箩里，但她的手，依旧在捏住风墨白的指尖，只要轻轻一掰，风墨白一只手也就废了。
岂料她还没有用力，风墨白便连声痛呼：“疼疼疼……小姑娘，你好凶啊！”
“你要是再这样不正经，你会知道其实我还可以更凶！”顾明舒说完，放开他的手。
风墨白却忽然连连后退，像是被猛力推开那样，直到一脚踩空，整个人往下坠落。
那轻佻的浪/荡子，顿时就变成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娇娥”。
顾明舒本不愿理会他，但柿子树下有几根尖锐的木桩，顾明舒又怕他伤着，只好点足跃起，掠到他的上方，拎着他的腰带，准备把他拉离那几根木桩。
千钧一发之际，风墨白搂住她的手臂，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
力度之大，顾明舒无处借力，被他拽落下去。
眼看就要砸在木桩上，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身，顺势把她捞进怀中打横抱着。
在空中旋了几圈后，风墨白的脚稳稳落在地上。
可那坏心思的男人还装模作样，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小姑娘，好危险啊。”
顾明舒又被他耍了一次，深吸一口气，拳头就要招呼在他身上。
岂料风墨白迅速把她放开，身形一闪，已是飘到树枝上，伸手摘下一个大果，若无其事地道：“这果子长得真好！”
时机掌握得十分巧妙，让顾明舒都不好意思追上去把拳头补给他。
“你个无赖！”顾明舒气得踹了果树一脚。
有了年头的果树晃了晃，啪嗒几个果子砸在她身上。
上头的风墨白一脸关切：“怎么也不避开？砸疼了吧？”
“你别过来！”顾明舒立即摆出防御的架势，见风墨白没有过来的意思，她才慢慢放松警惕。
风墨白一边摘果子，一边笑着摇摇头：“就连恼羞成怒的样子，也是那么可爱。”
“汪汪汪！”
跟着过来的小黄狗看见了一只松鼠，追着松鼠在田里到处跑，把那村民用来给蔬菜防冻的草席踩得乱七八糟。
顾明舒只好丢下采柿子的事，去呵斥小黄狗别乱跑。
但怕伤到小黄狗，她没有动用武功。
于是，狗追着松鼠、她追着狗在田间跑，把本来已经被狗弄乱的菜园弄得更乱。
风墨白仔细听着动静，不由得揉了揉眉心：“大傻狗和小傻子。”
等到柿子摘了一箩筐，风墨白飘落下来，打了个呼哨，小黄狗立即摇着尾巴向他跑来。
就在小黄狗要去蹭他的时候，他用脚轻轻拨开：“咻咻，一边儿去。”
顾明舒追得气息微喘，额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汗水：“比我养过的那只还能跑。”
风墨白见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比小黄狗还能糟蹋菜园，也不去提醒她。
而是，提着竹箩的手往下一沉：“小姑娘，可真沉呀，快来帮我。”
“装的时候用点感情好吗？那假惺惺的样子我都懒得说你。”顾明舒无奈叹息一声，伸手去提住了竹箩。
就这样，两人一左一右，一起提着满当当的一箩筐柿子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风墨白高高挂起的唇角，始终未曾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