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不服不行

    范清遥正色看向百里凤鸣,“你可知此番淮上一战,朝廷从鲜卑手中缴获数目?”

    百里凤鸣微微挑眉,“金银过千万。”

    少林奕补充道,“听闻淮上战败后,鲜卑三皇子亲自写信给鲜卑帝王主动提出联姻,鲜卑帝王答应的异常痛快,皇上见鲜卑如此有诚心便不想把事情做的太过难看,所以并不曾仔细追究鲜卑上缴的数目。”

    范清遥勾唇浅笑,“这便是鲜卑的高明之处。”

    淮上并非大城,却靠山吃山,其主城内所有的腐骨灵花均来自淮上。

    腐骨灵花,味甘性平,归肺,肾经,补肾益肺,止血化痰。

    其一株方可价值百两纹银。

    故,淮上乃是西凉十大富城之首。

    鲜卑人侵占淮上,大肆烧杀抢夺,其中获利数目只怕惊天。

    只怕鲜卑帝王能够如此痛快的答应联姻,以至于藩王抵达西凉后,面对西凉的步步紧逼,甚至是加倍索要贡品和城池都步步退让,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娄乾以联姻之明让永昌帝退让,为的就是忽略上缴的数目。

    而于面上,娄乾做的也是相当可以,千万的金银上缴足以让永昌帝放下细查之心。

    岂不知,娄乾早已中饱私囊,或许跟上缴给西凉的比起来,那些始终未曾见过光的东西才是最为价值连城的。

    不然面对西凉的变本加厉,鲜卑又何以答应的那般痛快!

    百里凤鸣稍作思考便是明白其中因果,却并未突兀开口。

    花家男儿想要在淮上练兵,军饷乃是重中之重,如若这次当真能够一招将被鲜卑吞进肚子里的东西抠出来,对于淮上练兵一事无疑不是雪中送炭。

    阿遥既是将此事摆上台面,怕已是有了思量。

    范清遥见百里凤鸣没有开口的意思,才顿了顿又道,“鲜卑暗杀我之心路人皆知,既是如此,明日鲜卑想要取我首级必全力以赴,却也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一处的时候,那么其他的地方自就会懈怠。

    林奕都是听得懵了。

    若是其他女子知道自己将会被暗杀,只怕吓都是要吓死了。

    可是再看看清瑶小姐,从始至终那张面皮连色都是没有变一下,更是还想要以自己为诱饵给鲜卑来一个反掏心。

    这心智,这魄力……

    啧啧啧……

    不服不行啊!

    斜靠在木床上的百里凤鸣目光温柔从容,“阿遥可已知东西藏在哪里?”

    范清遥不打诳语,“当然。”

    “那便就按照阿遥说的办吧。”如今这局势百里凤鸣但求稳妥,但他心里也清楚,一旦范清遥决定要去做的事情,无论是谁也无法阻止的。

    如果满足于阿遥想要一箭双雕的心思,才能让她彻底放下防备听信于他,那么这个险还是值得冒一冒的。

    范清遥想要私自囤兵的心坚如磐石,自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不成功,便成仁。

    又是在营帐内小坐片刻,将一切事宜全部谈妥,范清遥才再是倾身靠近,伸手按在了百里凤鸣手腕上跳动的脉搏。

    短脉而往来流利,如循荷露,乃为滑短脉。

    “酒食痰热生湿热,痰湿,故津液蒸灼,以后还是少饮酒为妙,尤其是喝到不省人事。”范清遥平静收回手,缓缓起身。

    百里凤鸣微微一笑,睨视着她的目光随着她的起身而扬起,“我倒是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不省人事。”

    范清遥,“……”

    你还是闭嘴吧。

    范清遥走出营帐,方可见鲜卑营地那边仍旧灯火通明。

    淮上一战,娄乾手下的将士早已死伤尽绝。

    如今这些随行军,表面上对娄乾恭敬,实则却并不完全听从娄乾。

    此番娄乾杀死鲜卑随行军,无疑不是亲手浇灭了鲜卑随行军的军心。

    娄乾自知其利弊却无暇顾及,只盼着明日能够手刃范清遥,已解自己的心头恨。

    营帐内,笑颜被挂起于半空之中,口中塞以麻核。

    在娄乾的注视下,几名随行军不断地在笑颜的身上施加各种酷刑。

    云安郡主坐在一旁,于烛光之中双目圆瞪,看着笑颜被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模样,兴奋的毫无困意。

    一夜无眠。

    第二日天未亮,大军已整装待发。

    娄乾命人将囚禁着笑颜的笼子盖以黑布,以货物为由,再次装进了自己的马车内。

    范清遥所乘坐的马车车轮卡死,为了不耽误大军前行的时间,百里凤鸣邀请范清遥乘坐在了自己的马车上。

    寅时,大军前行。

    似是因为昨日变故太多,又似是因为每个人都各有算计,今日大军之中的气氛异常沉闷,就连前行的脚步都沉重异常。

    马车里。

    范清遥透过车窗外看向几名公然于行军途中窃窃私语的西凉士-兵,眉头微蹙。

    行军途中如此公然交头接耳,西凉少将更是放任纵容。

    西凉的士-兵见少将策马路过并未曾呵止,声音便是愈发地嘈杂。

    “真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是如何想的,竟对鲜卑如此卑躬屈膝。”

    “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本就是个不问世事的病秧子,听闻以前在东宫根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果不是皇上顾及着甄昔皇后,只怕早就将其废除了。”

    “如此废物一般的太子,若当真继承大统,倒不如早些死了的好。”

    几名士-兵的议论声不断。

    其他的士-兵虽未曾参与,可脸上同样露出赞同且讥讽的笑容。

    范清遥靠于车窗静默观望,心中震颤。

    如此堂而皇之的议论当今太子殿下……

    他们藐视的哪里又是军威,根本是此番带兵出行的人!

    只怕此番回主城后,这些话会原封不动地传进皇上的耳朵里。

    “阿遥什么时候也会在意我的事情了?”

    百里凤鸣轻声开口,范清遥循声回眸,只见他正将一杯茶推于她的面前。

    范清遥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盏,并未拿起,“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

    一个当初能躲开皇上暗中埋伏在西郊府邸外所有探子的视线,公然闯入她闺房出现在她面前的男子,可见其武功之深。

    如今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连她都是能够听见,百里凤鸣又如何不知?

    百里凤鸣自然明白,睨视向她轻笑,“算是吧。”

    范清遥的眼中难得多了一分惊讶。

    身为皇子自都希望被人所拥戴,如此才能更好的在朝堂站稳脚跟。

    如百里凤鸣这般自损名声的,倒是真的闻所未闻。

    虽然范清遥已跟百里凤鸣暗中达成协议,花家私兵暂且归属百里凤鸣,但范清遥可不认为百里凤鸣因此便狂妄自大。

    百里凤鸣端起茶盏轻轻一抿,神色淡然,“花家失势,军中早已改头换面,父皇早已将心腹安插进军营之中,只是那些在明的是父皇所知的自己人,但是在暗处的那些究竟是谁的人就未可知了。”

    范清遥反应极快,“你想要借此蛰伏?”

    皇上疑心病晚期,百里凤鸣若是想要让皇上安心,定是要做出颓废窝囊之态,如此才能够让皇上以为自己好控制。

    百里凤鸣从未曾打算瞒着范清遥什么,“是,也不是,在父皇心里我已然是个天生的傀儡,父皇的心腹又怎会不知?反倒是那些对我毫不知情的人,才会对我失望甚至是故意扬言扰乱军心。”

    百里凤鸣回到主城的同时,此番出行发生过什么会如数传进皇上的耳朵里。

    包括现在外面那些士-兵交头接耳所有言辞。

    皇上可以容许自己在军中动手脚,但是绝不准许旁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动作。

    若是让皇上知道,有人如同他一般往军中塞入眼线自不会容忍。

    想必用不了多久,军中就会清理门户。

    百里凤鸣根本就是想要借助皇上的手,除掉军中隐患。

    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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