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最后一个锦囊里的字

西凉的主营帐内。
花家几个男儿看着那对西凉极尽羞辱的条款,面色凝重。
唯一的副将站在一旁静默着。
刚刚那些被推下城门的百姓们口口声声说七殿下在水牢之中。
如此就说明,那些百姓是看见了七殿下的。
水牢潮湿阴暗是不假,但最为关键是没人能够肯定那水牢里的水就真的是干净的,如果鲜卑人在其中加了什么慢性毒药,只怕七殿下真的就……
副将惴惴不安地抬了抬眼,看着围绕在床榻边的那几个笔直的身影,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咬紧了牙关。
如今皇家对花家各种打压,就是花老将军现在还被放逐在外,无法回到主城。
再想着七殿下此番对花家的种种轻蔑和为难……
副将知道,就算花家男儿们现在放弃七殿下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若是花家男儿一旦签订了条款,便是西凉的罪人,花家永远抬不起头的污点。
都是在战场征伐半生之人,谁又想自己的身上被旁人玷污上抹不掉的印记。
“鲜卑就算再是如何的卑鄙,也绝不可能在没拿到签订的条款之前,对七殿下痛下杀手,而我们只需在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定是还有希望拼一拼的。”于主营帐的沉默之中,当先开口的是花家老三花逸。
紧接着,花家老二花君也是赞同道,“鲜卑所有的野心都在这条款上写的清楚,而我们只需要拿捏着这个条款就是拿捏住了鲜卑的软肋,三弟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还有机会放手一搏。”
花家老四将手中的册子打开,“主营地内还剩下精兵三千,伤兵两千,探子刚刚来报,鲜卑于险虎道一战后也是兵力大亏,如今估算也在几千左右,唯独淮上内外的那些机关易守难攻,若是我们能够冲进去就能够掌握住更大的胜算。”
躺在床榻上的花家老大花顾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才是沙哑着开口道,“娄乾多疑狡诈,咱们若是一并前往定会引起他的疑心,明日我便是于明面上单独前往淮上主城,到时鲜卑的注意力定都是在我身上,你们趁机带人兵分各路潜伏进城,于暗中接应,做好视死如归的准备。”
花家几个男儿听此,均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还站在一旁的副将,“……”
总觉得是跟做梦似的呢!
原来花家几个男儿的沉默,并非是权衡利弊,而是在谋划如何营救出七皇子!
“几位少将可知道,若明日我西凉真的惨败在淮上城内,又当如何?”副将压着心里的颤动,轻声询问着。
花家老三花逸就是笑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若我们真的输了,大哥就会在临死前签订下条款,如此娄乾就算是再怎么想要斩草除根,也是会让七殿下平安离去。”花家老四花坞道。
除非鲜卑不打算要条款上的一切,不然就势必要放走百里骆济。
花家副将喉咙泛酸,心口发堵。
花家老将军便是刚正不阿能照人心胆。
不想花家的男儿们更是延续了花家的忠烈,磊落,浩然正气!
这一战,看似是胜券在握,实则跟送死又有何两样?
可哪怕明知道是去赴死,花家的男儿却无一人畏缩惊恐,更是在最后的关头还算计好了如何保全七殿下……
花家对西凉的忠心,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如此忠厚将门,皇上怎么忍心这般对待!
“咳咳咳……咳咳咳……”
伴随着阵阵闷咳声,花家老大花顾在几个弟弟的搀扶下,缓缓地坐了起来,更是拖着那还渗着鲜血的身体,一步一步沉重却坚定的步伐朝着主营帐口走着。
此时,所有的士-兵们,正是沉默地站在主营帐外待命。
在所有人看见花家几个男儿的瞬间,都是为之一振。
花家老大花顾捂着疼痛不止的胸口,看着面前的士-兵们,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开口道,“沙场浴血,卧冰尝雪,千里奔波,赴汤蹈火是我们军-人的职责!效忠帝王,保家卫国更是我们的使命!如今鲜卑兵临城下,你们舍身迎敌为国而战,我知你们的辛苦更知你们的不舍!但国不能一日无君,所有的皇子更是西凉未来的希望所在,故我花顾今日恳请诸位战士,明日与我一同冲进淮上主城,夺我城池,救我殿下,若赢,我花家乃与兵同庆,若输,权当是我花家欠了诸位将士一条命,如有来世,我花家男儿定当做牛马之偿还!”
在场的士-兵们听得斗志昂扬又眼含泪光。
他们既是西凉的兵,就有义务为西凉保家卫国。
花家少将说的不错,这是他们的责任更是他们的使命!
顷刻之间,所有的士-兵跪倒在地。
他们高呼着花家,更是甘愿与花家一同进退。
副将看着那对花家男儿们跪拜的士-兵们,是心酸更是振奋。
一人之辩胜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雄兵。
上得战场,下得民心。
这……
便就是花家的厉害所在!
正是在跟着老医生一同包扎着伤患的天谕,听着这话直接掉落了手中的软布。
她不敢置信地冲去主营帐,抓着自己的父亲就是疯了般的嘶吼着,“西凉的皇权多么可笑难道父亲和叔伯们不知吗?但西凉的皇权究竟有多残忍,我们花家的女眷却是亲身所受,如今花家竟还要为了那个根本不把我们花家当人的皇子去送命,父亲你告诉我是为什么?为什么!”
天谕崩溃地大哭着,撕心裂肺地大吼着。
明明是大不敬的话,可在场的将士们却无一人说话。
花家对西凉如何,他们知。
皇家对花家如何,他们更知!
所以此刻的他们才是会如此感动,更甘愿追随花家男儿一同赴死。
花家老四花坞抬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女儿的发顶,刚硬的面庞上难得见一丝的慈爱之色,“从小,你祖父便是教导我们,人生在世,一定要说话算数,做一个头顶天,脚踏地的人,花家满门忠烈,我们为了守护西凉而生,为了保护皇权而死,这是我们花家的职责更是我们花家的责任。”
天谕哭的肝肠寸断,疯了似的摇着头。
花家怎么了?
难道身份花家人,就活该为了这可笑的皇权去送死么!
花家老四却是不再看向天谕,而是抬头对着下面的将士们道,“受以重伤者无需参与明日前往淮上主城之行动,明日天亮前,你们随花家四小姐先行撤离主营地,动身前往主城!”
“我不要走,父亲我不要走,让我留下来,求求你,求求你……”天谕哭喊着挣扎着,面前却是逐渐站满了士-兵。
花家老四花坞咬了咬牙,直接就是先行回到了主营帐。
花家老三花逸不忍天谕那痛哭流涕的模样,就是走过来轻声道,“天谕乖,这些伤兵一路上都需要有人照顾,你自幼就跟祖母学医,这个时候你真的忍心看着那些保卫国家,为民出征的将士们重伤不治?”
若是以前,天谕自是听不进去任何的。
但是这次的淮上之行,让她明白了什么是大局,什么是大忍。
她泪眼模糊地看向身后那些残了胳膊甚至是两条腿齐齐断掉的士-兵们,最终含泪地点了点头。
三姐说过,没有人可以把自私嫁接在无辜人的痛苦之上。
审时度势,顾全大局,方为上。
花家老三花逸笑着擦拭掉了天谕眼角的泪光,只是就在他想收回手时,天谕却是抓紧了他的手,将三姐给的最后那个瓷瓶连同那字条一同塞进了三伯的手中。
天谕佯装不舍地扑进三叔的怀里,却是压低声音道,“我临来时,三姐给了我三个锦囊,这是最后一个锦囊里的东西,还望三伯收好。”
天谕说完,擦干眼泪就是转身朝着那些伤兵们走了去。
花家老三花逸疑惑地打开手,刚巧就是看见了那字条上的字。
死!
花家老三花逸的瞳孔就是颤了颤。
这,这是……
站在角落地范昭见天谕走了过来,正是想要去迎,结果一阵风就是刮过了身后。
范昭机警转身,身后却空无一物。
不想待他回身时,手中却是多了一个字条的。
范昭瞄了一眼正是安抚着伤兵的天谕,才是快速打开了手中的字条。
字条里不但有一行字,更是还有一封信。
范昭在看见那行字的时候,虽早有准备,却还是浑身一震。
没想到主子最终还是决定动手了。
范昭不动声色地将那封信揣进怀里,这才是趁人不备转身离去。
此时正是站在暗处的少煊看着范昭转瞬就是消失了的背影,就是跟身边的林奕道,“只怕很快,咱们西凉的天就是要变了。”
林奕不明所以,“啥意思?”
少煊却是摇了摇头,心里则是震颤的久久难以平复。
他一直都知道清遥小姐有勇有谋,但怎么都没料到胆子竟也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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