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662章 较量

    凄冷的夜风从山崖之下倒灌而来,皇后的头发和衣衫也在夜风里狂乱飞舞,她被吊了太久,面上已经没什么血色了,嘴唇也干裂得泛起血丝,她微阖着眼睛。

    因是深夜了,山间了起了一层茫茫大雾,她好似被大雾笼罩在其中,如同一片枯黄的落叶那么的柔弱。

    皇后微微张开嘴。

    冰冷的空气和狂风就灌入了她的口鼻里。

    “咳咳——”

    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胸腔因为咳嗽而剧烈地起伏着。

    缓了好一会,皇后的喉咙里发出了艰涩喑哑的声音。

    “呵。”

    “只怕你的如意算盘是要落空了,你不是也很清楚,本宫从小是怎么对待他,他巴不得本宫早点死。本宫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你抓本宫威胁他,本宫可以告诉你是异想天开。他视本宫为仇人,不杀本宫就已经是心慈手软了,你以为他会蠢到了一个曾经要他死的母亲来犯险吗?只怕是你,也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

    “要杀要剐,本宫都不惧。本宫从来不曾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本宫给你母妃一个解脱,是恩赐。”

    说了这么大一段话,皇后又开始不停地喘息。

    她的头发也被风吹得胡乱飞舞,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视线了。

    南宫诀的目光是那么的锋利,继续往嘴里倒了一大口酒。

    “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南宫胤的选择是什么呢?你的确不配做一个母亲,但或许我可以等到南宫胤呢?”

    “怎么?你心疼你儿子了,你舍不得他来冒险了?高高在上的皇后,也会有这么狼狈不堪的一天吗?”

    皇后不再说任何的话,她抿着干裂的薄唇,吃力地呼吸着。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南宫诀执意如此,那注定是会失望的。

    她从不认为南宫胤会为她而来,她知道自己不配,她从来就没爱过他,也不希望他到这最后一刻还要因为自己而受伤。

    她这个母亲不配。

    她不想拖累他。

    她又觉得,他是不会来的,她太过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他敢爱敢恨,怎么会冒险而来呢?

    如果今天这里的人是谢蓁,那都不需要有任何的考虑。

    南宫胤肯定是会为了谢蓁而来的。

    抓她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

    她体内的毒已经深入骨髓,这个时候不过是在苟延残喘而已。

    皇后沉默了下去。

    南宫诀倒也不说话了,他一口一口的灌着自己喝酒。

    说来也是他太懦弱了,他居然只能带走皇后,反而不敢对他的父皇下手。

    害死母妃的人,他父皇才是最狠的那一个人。

    可他对他的父皇下不了手。

    他是一个失败的帝王,就算他曾经在天下朝政和他母妃之间选择了天下,但也就不能否认他日后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倘若他是当时的文帝,他还能比他做得更好吗?

    他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时间过得很慢,偌大的山崖是一片沉重的死寂,只有狂风呼啸的沙沙声,如同厉鬼嚎哭。

    南宫诀耳朵忽然动了动,他嘴角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啪!”

    他将酒坛子砸碎。

    巨大的破碎声也惊得皇后往这边一看。

    他看向被吊在悬崖边的皇后,声音冰冷而残忍。

    “你说南宫胤不会来。”

    “那我现在告诉你,南宫胤来了。”

    “他每一次所做出的选择,都让我这么的意想不到。他到底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皇后娘娘,不知道这一刻你有没有觉得后悔,觉得心痛,你曾经不屑一顾的儿子到了今天居然还是想要来救你?”

    南宫诀一边说一边笑出了声音,眼底还带着几分洞察一切的悲悯和可怜。

    他是可怜南宫胤。

    一点也不可怜自作自受的皇后。

    话音落——

    天地间,骤然一片静默。

    皇后的脑海更是一片空白,手腕已经被绳索磨得破皮流血,她恍若未觉,只是像是被点穴了一般,僵硬而机械的看着南宫诀的方向。

    她的内心传来一阵尖锐刺骨的疼痛。

    怎么会……

    南宫胤怎么会来呢?

    他不是应该恨她吗?为什么要来冒险?他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吗?她都不配做他的母亲,他还是来了。

    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皇后并不觉感动,她只是觉得羞愧,只是心痛。

    明明最不该来的人却来了。

    她真的不配。

    她真的……

    没有脸面再见他。

    她一直以来都只是在放弃他,他也应该学习她的冷血,直接就放弃了她。

    他来做什么呢?

    来自讨苦吃吗?

    后悔吗?心痛吗?羞耻吗?

    有吗?

    怎么会没有,当然是有的。

    她也不是无心无肉的植物,她怎么可能不后悔,怎么可能不知道疼?

    她被这复杂而凝重的情绪折磨着,一颗心在忐忑不安的跳动着。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自山崖一侧的栈道上有人缓步而来,来人一身深色的劲装,高大颀长的身影于夜色里慢慢地显现出来。

    今夜没有月光,这里唯一可以照明的东西便是一盏灯笼。

    灯笼散发着温暖的橘黄色烛光,好似晕染出了一抹淡淡的光圈,融化了这深夜的清寒气息。

    南宫胤从夜里走来,烛光侧面映照上他俊美精致的面容,眼尾的朱砂痣好似鲜血一般血红,散发着一股妖冶而致命的危险感。

    长眉入鬓,俊美非凡。

    他的五官轮廓和下颚都好似染了夜里的寒意。

    他今夜没戴面具。

    南宫诀就在悬崖边缘和他遥遥对望,南宫诀看到南宫胤的脸好了,他眼底没有任何的波动

    南宫胤就是毁容了,谢蓁也从没嫌弃过他。

    更何况,他本就和他不分伯仲啊。

    他也的确是一个人来的,身后再无一人。

    明明他的母后在南宫诀的手里,他是来救人,但他脸上却不见一点的狼狈和惊慌。

    他像是来这里登高赏月的文人墨客,是那么的闲适淡然,仿佛只是来这里赏景的。

    或许是南宫胤太过自信了吧。

    南宫胤一句话都没说,但自他出现,他和南宫诀就已经展开了一场无形的较量。
上一页返回目录 投推荐票 加入书签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