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653章 让,否则死

    许太师的眼睛里满是杀气。

    虽说对于他来说,许世光肯定是比不过他的千秋霸业重要。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很明显这个人送来许世光的断指就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如果他不及时收手的话,那下一次送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也有可能不是手指,而是许世光的人头了。

    许太师最厌恶的就是别人威胁他,拿捏了许世光的人还真的以为藏得住狐狸尾巴吗?

    总之,肯定是站在皇帝那一派的。

    许太师的脸是那么的苍老,皱纹盘旋在眼角,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一块一块丑陋的树皮。

    他浑浊而锐利的眼睛里好似也渗着地狱般的寒气。

    “不必追了,继续我们的计划,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怎么比得上老夫这么多年的苦心谋划?”许太师不甘心在这个关键时刻认输。

    他宁愿牺牲许世光的生命,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计划。

    许世光算什么东西?

    心腹也当场愣住,眼神有些不解,嘶哑着道:“太师,那可是小公子……的手指啊。对方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但是他们送小公子的断指来,这不是很明显要有所求吗?如果我们不救小公子……”

    那许世光必定是死路一条。

    只是这个时候的许世光还很盲目自信,他以为他是许家的嫡孙,许太师从来就疼爱他,怎么可能不管他的死活?

    许世光被南宫胤的断了一根手指,他还等着许太师把自己救回去,他要找南宫胤复仇,要告状呢。

    可许世光万万想不到,对于许太师来说,他连思考都不需要,就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了。

    只是一瞬间,许太师就冷血的做出了选择。

    那就是放弃许世光,让他变成一步废棋。

    “你说的道理老夫会不懂?老夫不能功亏一篑,不能让任何人阻止老夫的计划,绝不可能。”

    “传令下去,今晚准备最后的总攻,若是再攻不下京城——”

    许太师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声音是那么的阴狠。

    再攻不下,他的一世英名岂不是都要毁了?

    “属下明白了。”心腹拱手道。

    “下去吧。”

    心腹顿了顿,犹豫道,“那这断指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自然是丢出去喂狗了。”许太师的眼神阴冷,十分的瘆人。

    心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许太师,有些不忍心的拿了盒子下去。

    喂狗。

    老太师怎么对自己嫡孙都那么绝情呢?

    老太师对自己的下一代都这么的狠心,这不禁让心腹担心起来自己的处境了。

    若是他们这些毫无关系的人,那是不是一旦有难,也只会被太师更快的舍下?就像今日舍弃小公子一样,丝毫都不会犹豫?

    心腹端着盒子预备悄悄处理了盒子里的东西。

    他神神秘秘地走出了营帐,后边有一道暗影已经悄无声息的跟上了他。

    跟着心腹的人正是许韶光的护卫,执剑。

    执剑隐匿在暗处,看着心腹烧了什么东西,他才折返回去复命。

    许韶光现如今还不知道许世光在南宫胤手里,否则上次在军营外面见到南宫胤,她就该为许世光求情了。

    同样的,许韶光更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会愚蠢到出动许家的死士去刺杀谢蓁,就是为了替她扳回一局,让谢蓁死于非命,从而给她让出位置。

    许韶光若是知道,也根本就不敢向南宫胤开口。

    谢蓁就是南宫胤的逆鳞,触之者死。

    连她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是许世光呢?

    执剑进去营帐回禀,“小姐,太师身边的人做事十分的小心,属下在营帐外面打探了一圈,那些人都守口如瓶,只有少部分的人透露了一点信息。”

    “你说。”许韶光眉目沉静。

    执剑道:“有人送了一根断指到太师的营帐里,太师暴怒,让人把断指拿去处理了。”

    “断指?”许韶光呼吸一停,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敌当前,谁会送断指给祖父?这根断指又是谁的?”

    许韶光脑子还算是比较清醒的,她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个时候要想送断指给她破釜沉舟的祖父,无非是为了让祖父束手就擒。

    软肋。

    他的祖父向来没有软肋。

    那,断指又是谁的?

    许韶光眉心直跳,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不断地扩散蔓延。

    她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绪,拎起桌面上的水壶倒了一杯冷茶。

    她喝了一口,斟酌道:“你再去打探一下。”

    “另外,再去催一下,到底还有没有我弟弟的消息。我总觉得这一切好像没这么简单,这断指……到底会是谁的?”

    许韶光目前不知道许世光早就在沙城失踪了,许太师隐瞒着的。

    许太师担心的就是大房的人会因为许世光的失踪而动摇军心!

    所以他连自己的儿子都瞒得死死的,当然,也就更是要瞒着这断指的事情,绝不能叫大房的人知道许世光已经被他放弃了。

    大敌当前的时候,不能够自相残杀。

    其余的事情,等到大权在握的时候,肃清了朝政之后,再一点点的清理。

    因为顾忌到这些,许太师身边的人都不敢乱传。

    太师御人之数还是很有一套的。

    执剑连忙应允,随后又脚步匆匆地退了下去。

    许韶光按住自己的胸口,这些天总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仿佛压着一块千斤重的巨石。

    不会的。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世光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祖父派了那么多的死士保护他,世光一定是不会出事的。

    许韶光的喉咙一紧,捧着茶杯的手指也在发颤。

    她平息着情绪,可莫名地惶恐还是席卷了她的所有知觉。

    许韶光在百般调查许世光的下落,杜九野却是早已经得知了这一切。

    许太师下令全军整顿,今晚子时开始发动最后的攻击,不破京城终不还!

    这一战,是决定胜负生死的一战。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许太师之前所以这么快速的决定要攻城,是因为他知道寒王就快回来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要快刀斩乱麻。

    多拖一天留给文帝一派的人机会就更多。

    许太师不想再继续冒险,即便是知道今晚的时机并不成熟,但是他还是决定那么做。

    他就是要打这一仗。

    他要重新书写历史。

    亥时。

    距离攻城的子时已经剩下了一个时辰了,全军整顿就绪。

    但天公不作美,在这夜里居然开始下起了雨,从傍晚日落的时候就开始下了,雨不大,但是下雨会影响攻城的速度。

    而且下雨天如果不打火把的话,根本就分辨不清楚敌我。

    下雨天的视线会很不好,这为双方都创造了一定的机会。

    冰冷的雨水从夜空急促的坠落,疯狂地拍打在每一寸土地上。

    夜雨潇潇。

    密林深处却有两道人影对立而望。

    一人着黑色的长衫,站在树林之中,他披着蓑衣,这会的雨水又多了一些,雨势也很大。

    雨水不停地从他的蓑衣上往下滴落,他的衣衫和发丝上,包括脸上,都沾染了潮湿的湿气。

    雨滴砸到树叶上,一时间哗哗啦啦的雨声就响彻了整片密林。

    雨持续的下了好几个时辰了,脚下的泥土被浸湿。

    整个密林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雨雾里,远远地望去,这里如同隐藏在云雾里的仙境。

    “少主,老夫不是不想让您去报仇,而是现在还不是最紧要的时刻,不到最后一刻,您务必是不能出去的。您为什么不听老夫的劝告,一定要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候来京城涉险?老夫不是让随影告诉少主了吗?大仇会有可报的那一天,您何必急于一时呢?”

    这雨里静默而立的人是南宫诀,他等了很久。

    终于到了他可以手刃仇人的这一天。

    所以杜九野说什么他都不会后退一步。

    此时再退,有什么颜面去见他黄泉之下的外祖父全族?

    “你知道你拦不住我的,那就让开。”南宫诀低沉沙哑的声音和着狂风暴雨一起响起,他半眯着眼睛。

    往日那双碧绿如湖水的瞳孔,此刻只剩下阴冷的红。

    他要报仇。

    他不能再忍,也不会再忍。

    “本王念你是母妃留给本王的人,本王并不想对你下手。可是杜九野,你要分清楚——”

    “谁是君,谁是奴!”

    “你扶持本王有恩是不假,可本王乃是皇族之人,本王要做什么,不做什么,皆由本心!轮得到你来对本王发号施令吗?”

    南宫诀的声音愈发的喑哑,哪怕是漫天的冷雨也浇灭不了他内心燃烧起的仇恨之火。

    那是属于他的炼狱。

    “本王再说一次,本王不想对你动手,但不代表本王打不过你。你若是识相的就给本王让开,你知道母妃和外祖的家仇对本王有多重要,本王坚持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你让本王退,那就先问问本王的剑答应不答应——”

    南宫诀话音才落。

    他已经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剑身轻薄而锋利,在苍茫的夜色里划过了一抹银白的颜色。

    剑刃带着杀气,直指杜九野的喉咙——

    可是杜九野却不退,眼底也并没有一丝的恐惧之色,似乎是知道南宫诀不会对他动手,所以他是那么的淡定。

    杜九野没有撑伞,也没有披蓑衣,他和南宫诀在这雨里已经僵持了太久,他浑身都被雨水淋透顶了,往日宽松的黑袍现在被雨水浸湿,湿漉漉的贴着他的身体。

    他仍旧低垂着头,兜帽遮住了他的脸。

    他并没有眼睛,天道夺去了他的眼睛,这是对他逆天改命的惩罚。

    他不想吓到南宫诀。

    雨水从他的下颚流淌而下,一路流到了胸膛里。

    不是刺骨的寒冷,现如今已经快要到夏天了,所以这雨也只是凉意阵阵,并不会让人觉得刺骨。

    他身形未动,宛如一座沉默的大山。

    “少主不要为难老夫,老夫已经测算过了,你报仇的时机不在今天。少主不相信天道吗?少主要是今夜入宫报仇,只会令你自身陷入危险里。少主若是还听老夫的话,那便立刻回驿站去,等到寒王平乱之后再入宫。”

    杜九野苦口婆心的道,“堂堂正正的入宫报仇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冒着养大的风险?”

    杜九野若不是为南宫诀卜卦了,发现今日是大凶。

    他怎么也不会拦着南宫诀的啊,他一路陪着南宫诀走到今天,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清楚,对于南宫诀来说报仇的渴望是多么的强烈。

    许太师始终是会败的,他不过是日薄西山,能如何翻天?

    若不是用了许沁瓷的命来改运气,许太师早就撒手人寰了。

    既然知道许太师一定会败,那又何必一定要手刃仇人?

    他会替少主杀了许太师的,他会让许太师为杜家满门的死付出代价的。

    他去报仇难道不一样吗?

    南宫诀仿若没有听到杜九野的解释,甩动了一下手里的剑,带着湿润冷意的剑锋再进一寸。

    杜九野仍旧未动。

    剑锋只差一指的距离,就要刺破他的喉咙。

    南宫诀额头的青筋狂闪烁,一双眼都是那么的阴鸷狂怒。

    他握着剑的手指不断地收紧,五脏六腑也在剧烈地起伏。

    他冷厉道:“杜九野。”

    “你是不是本王真的念你大恩?所以本王真的不敢杀你?你今夜是不是一定要和本王刀剑相向?你是不是不怕死?你听到没有,本王要你让开!”

    杜九野是那么的执着,可以说有些病态了。

    他无悲无喜。

    “老夫不是不让,而是不想让。少主您总有一天知道,今日拦住您,是为了您好。天道不可违逆,今天您不能去,若是去了,必定会九死一生。”

    南宫诀已经忍无可忍,眼底狂怒闪过。

    他抬起手,剑锋以凌厉的剑气划破了夜色,狠狠地划开了杜九野的手臂。

    他避开了杜九野最致命的地方,只是刺伤了杜九野的手臂。

    霎时间。

    衣衫被划破,杜九野的胳膊被划出深深的口子。

    一瞬间。

    鲜血狂涌。

    杜九野身躯微微颤了一下。

    他有些悲哀的道:“那少主就继续动手,杀了属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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