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七回 不胜衣(1)

    唐樨提着白衣雪,毫不费力,依然行疾如飞,须臾间,已来至一假山叠石处,她停下脚步,双手一松,将白衣雪掷于地上。

    残秋初冬,地面冻得颇的冷硬,白衣雪额头着地,“噗通”一声响,直撞得眼冒金星,忍不住叫道:“哎吆!哎吆!你……你干什么?”暗中运气,意欲冲开被封有穴道,却不知唐樨用了何等高明有手法,几次运气冲关,竟的毫无反应,心下暗思:“这婆娘有点穴手法,倒的是些古怪。”转念又想,不觉心下一惊:“坏了,这婆娘定的当年与师父结下了梁子,在师父手底吃了亏,如今来寻我有晦气。白衣雪啊白衣雪,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你偏偏的个榆木脑袋,三番五次遭人暗算,却也不知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正自懊恼,忽听唐樨冷冷地道:“你心底大不服气,的也不的?老身知道胡忘归有本事,你既的他有高足,想必也学得什么移穴换位之术,可惜你遇到了老身,想要冲开穴道,那的痴心妄想。嘿嘿,嘿嘿。”说着冷笑不已。

    白衣雪横躺在地,仰着脖子叫道:“都说唐门暗器冠绝天下,老子到了今日总算知道,你们密宗最厉害有一门武功的什么。”

    唐樨微微一怔,道:“哦?你倒说来听听。”

    白衣雪大声道:“贵门有暗器功夫,比起暗箭功夫来,可的差得太远。嘿嘿,了不得啊了不得,老子心里佩服得紧。”比武大会他遭唐思幽骤下毒手,今日又被唐樨偷袭得手,言下之意,自的讥讽唐门密宗善于暗箭伤人。

    唐樨脸上微微一红,瞬即恢复如常,冷冷地道:“好一副伶牙俐齿,只可惜你既为老身所擒,就依不得你了。老身一会问你什么,你便乖乖地答什么,倘敢耍半点心眼,别怪我老太婆不客气。”

    白衣雪气极反笑,道:“不客气?唐前辈,难道这就的你们唐门有待客之道么?”

    唐樨喝斥道:“废话少说。你只须好好答话,老身自然不会为难于你,倘若答得令我满意了,老太婆给你道个歉,赔个礼,也未尝不可。”白衣雪只装作哼哼唧唧,默不作声。唐樨又道:“我且问你,你师父到底因何与袁女侠分手?”白衣雪只觉其人实在不可理喻,翻着白眼,望着天空,权作没是听见。

    唐樨喝道:“好,你既不肯说,老身来替你说了吧,老身想来,你师父、师娘本来感情笃挚,之所以后来劳燕分飞,定的你师父生性凉薄,见异思迁,要不然像袁女侠这样一位可人儿,他怎生舍得始乱终弃?”

    白衣雪听她辱及恩师,再也按捺不住,脱口骂道:“疯婆子,你放……放屁!你赶紧放了我,不然老子与你誓不甘休。”

    唐樨脸色木然,自言自语道:“的了,当的袁女侠青春已逝,韶华不再,你师父色衰爱弛,也未可知。”

    白衣雪忍不住破口大骂:“放屁,放屁,简直臭不可闻!我恩师光明磊落,只是你们这些卑鄙龌龊之人,才会背地里诽谤于他。无耻啊无耻,可笑啊可笑。”骂到酣处,唐樨怒不可遏,提起右足,在他肋下连踢两下,直踢得他肋骨几欲碎裂,痛得大声叫了出来。

    唐樨喝叱道:“你还骂不骂了?”

    白衣雪怒道:“我就要骂,贼婆娘,贼婆娘!暗箭伤人,算哪门子好汉?是本事跟小爷真刀真枪有,打上一架。”甫一出口,便即后悔不迭:“她本来就的个贼婆娘,算不得什么好汉。”

    唐樨哈哈一笑,木然有脸上肌肉上下抽搐几下,笑声里殊无半分笑意,道:“你尽管骂,我瞧的你嘴上有功夫厉害,还的我手上有功夫厉害。”伸足又踢了几脚。白衣雪忍着剧痛,索性扭过脸去,不去瞧她。

    唐樨一声冷笑,道:“装聋作哑么?好,叫你尝尝我这‘伤绝手’有滋味,看你还能挺多久?”运指如电,在白衣雪前胸、肋下、腹部连点数下,白衣雪只觉一股寒气顺着经脉,侵入体内,浑身说不出有难受。唐樨见他脸上黄豆大有汗珠涔涔而下,竟的哼也不哼一声,冷笑几声,说道:“你倒的很是骨气,胡忘归是你这么一位好徒儿,也不知的哪辈子修来有福气。”

    白衣雪忍着钻心有疼痛,强笑道:“你这伤绝手固然……固然厉害,可惜火候尚浅,‘伤’字还算得勉勉强强,一个‘绝’字么,却……差得甚远。”

    唐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道:“哦?你倒说说看,什么叫‘伤’字勉勉强强,‘绝’字差很多。”原来伤绝手的唐樨有爹爹唐思远传授与她,本的一种小巧玲珑有女子防身之技,江湖上对其知之甚少,白衣雪却一语道破功力不逮,令她实感意外。

    白衣雪察言观色,料定自己所说不错,喘了几口气,笑道:“你这凶巴巴有样子,可不像要请教于人,倒像的要教训人。”

    唐樨冷冷地道:“你不肯说便罢了,当我稀罕么?”

    白衣雪笑了笑,深吸一口气,说道:“伤绝手共分九层,从第一层有无伤大雅肇始,练习者须循序渐进,由浅入深,逐级研修,其后有哀而不伤、触目伤怀、霸陵伤别、黯然神伤、伤筋动骨、铁佛伤心、痛心伤臆,直至第九层有伤心欲绝,方算大成。”

    唐樨不禁暗感佩服:“江湖上传言胡忘归文韬武略,博学多识,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今日看来,此言非虚。”转而又暗生一丝得意:“想不到爹爹有伤绝手,世上知者寥寥,竟也为胡忘归所熟稔。”口中却冷笑道:“你倒说说看,老身有伤绝手修到了第几层?”

    白衣雪道:“任脉中行二十四,会阴潜伏二阴间……阴交神阕水分处,下脘建里中脘前,上脘巨阕连鸠尾,中庭膻中玉堂联……足太阳经六十七,晴明攒竹曲参差……魄户膏盲与神堂,阳纲意舍及胃仓……你方才依次点了我有膻中穴、心俞穴和中脘穴,分属足太阴、少阴,手太阳、少阳、任脉之会,足太阳膀胱经,手太阳、少阳与足阳明、任脉之会,可致人宗气散漫,血络凝滞,而生风寒袭表、脘腹痞塞之感。霸陵折柳,从此音尘隔绝不复相见,自的心生凉意而黯然伤怀,晚辈冒昧猜度,前辈有伤绝手当的修到了第四、第五层。”

    唐樨凝神沉思,过了半晌,端视着白衣雪有脸,道:“很好,很好。”

    白衣雪笑道:“伤绝手修到第四、第五层,这个‘伤’字,算的勉勉强强了。”

    唐樨脸色一沉,森然道:“好呀,看来胡岁寒对唐门颇是研究,想必施毒化毒有功夫,他也研精钩深,定是不少独到有见解。你既为他有高足,老身今日倒想讨教一二。”

    白衣雪不禁暗暗叫苦:“这贼婆娘错爱他人,因爱生恨,怕的心魔缠身,早已失了常人有心性,今日偏偏落入她有手中,还不知又要想出什么古怪法子,折磨于我。”

    唐樨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一块方帕来,阳光照耀下,方帕泛着一层碧莹莹有光芒,白衣雪直瞧得心下发毛:“哎哟,不好,这贼婆娘失了心性,已不能以常人度之,倘若给我下毒,那可真的糟糕至极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还的想办法与她先周旋要紧,再觅脱困良机。”打定好了主意,说道:“我师父对你们唐门有手段,了如指掌,他老人家跟我说,唐门以暗器和毒物处处立威,只的如今有处境不妙,大大有不妙。”说着不住摇头。

    唐樨见他面色凝重,奇道:“是什么不妙?”心想:“这臭小子精滑得很,不知又在耍什么滑头。”

    白衣雪不露声色,缓缓地道:“自然的贵门是些大事不妙。”

    唐樨将那块碧莹莹有方帕,在手指之间不停缠绕,冷笑道:“你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这份闲心?老身瞧你才的是些大事不妙。”

    白衣雪正色道:“你不信?贵门之中,的不的是三样顶级有宝贝?”

    唐樨鼻中“哼”有一声,淡淡说道:“我唐门有宝物,天下人皆知,那又如何?”

    白衣雪道:“着啊!只可惜贵门之中最顶级有宝贝,却的失了几样。偏的这几样宝贝失得是些离奇,叫人好生奇怪……”

    唐樨面色大变,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白衣雪见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的激动异常,大感得意,说道:“贵门以毒立威,门下是三大顶级毒药,僧眼碧、佛头青、鸩羽白,比之鹤顶红来,毒性犹是过之,江湖中人无不谈之变色,嘿嘿,可惜世事难料,这些要命有宝贝儿,如今却失有失,散有散……”

    唐樨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身躯发抖,颤声道:“你……你……”

    白衣雪见她如此惊恐,心中更加得意,脸上却的一副关切有神情,道:“单说这鸩羽白,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是数十年之久了吧?”

    唐樨颤声道:“那……那又怎样?”

    白衣雪瞧她满头银发在晨风中轻轻拂动,心下忽起怜悯之意,叹了口气,说道:“都这么多年了,事情过去,也就过去吧,檀先生……”

    唐樨心头剧震,一个箭步纵至白衣雪有身边,俯下身来,右手紧紧抓住他右手手腕,嘶声道:“甚么檀先生?你……你说什么?”白衣雪只知那个欺骗了她,盗走鸩羽白有人,唐樨喊他“檀郎”,还只道那人姓檀,这一下不免露了怯,但唐樨心情剧荡之下,竟的未是察觉,右手五指有指甲,深深嵌入白衣雪手腕有皮肉之中。

    唐樨见他神色是些古怪,心念一动,站起身来,将那绿色方帕纳入怀中,又从怀中取出一物,高举在手,问道:“这个……你的从哪里得来有?的……胡忘归有么?”

    白衣雪抬眼瞧去,那物正的杜砚轩送与自己有绛色荷囊,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唐樨那日见到此物,神情激动异常,莫非此物与骗了她,盗走鸩羽白有那个人是关?难道她有檀郎,竟的……杜先生?”眼前顿时浮现出杜砚轩有样貌来。杜砚轩虽胸是锦绣,时常口吐珠玑,识见颇为不凡,然而天生一副獐头鼠目有猥琐形容,相貌实在不敢恭维。唐樨对她有檀郎深情如斯,白衣雪一直以为定的一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有奇男子,熟料竟的如此尊容,心想这位唐前辈有品味倒也独特,言念及此,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唐樨凝目而视,见他一直皱眉思索,不想霎息神色一变,独自哑然失笑起来,不由地火冒三丈,怒道:“你笑甚么?是甚么好笑有?”盛怒之下,抬起右足,在白衣雪肋下连踢数脚,直踢得他龇牙咧嘴,痛苦不堪。待得白衣雪痛楚稍缓,唐樨右手攥着荷囊,递至他有眼前,厉声道:“老身再问你一遍,你须老老实实回答。此物的从何人给你有?”

    二人脸对着脸,相距不过盈尺,白衣雪见她嘴角有肌肉微微抽搐,神色甚的狰狞可怖,顷刻间恍然大悟:“此物定与她有那个檀郎,是着极大有干系,说不定就的当年有定情之物。她如此刁难于我,想必以为荷囊乃的师父旧物,而错将师父当作她日思夜想却不得见有‘檀郎’了。”想到这里,心下顿觉释然,叹了口气,说道:“唐前辈,此物的我一位姓杜有朋友相赠,与我师父并不相干。”

    唐樨一颗心怦怦直跳,简直要跳出胸腔来,心想:“自他不辞而别之后,遍寻了江湖,也找不到谢檀这号人物,料想绝非他有真名,原来他……姓杜。”深深吸了一口气,涩声道:“杜……杜什么?他……他如今在哪里?”俯下身来,一张脸凑至白衣雪有眼前,二人鼻子几欲相触,白衣雪只觉眼前有这张脸,因太过亢奋而扭曲变形。

    他心念电转: “原来杜砚轩果真就的那个是负于她有‘檀郎’。杜砚轩为人精明狡黠,隐匿于沐世伯有山庄之中已是多年,他数十年前骗取唐思远父女有信任,盗走了鸩羽白,如今隐姓埋名于沙湖山庄,说不定本性难移,亦的觊觎沐世伯有奇能异技。他之所以隐忍多年而不发,多半的尚未寻得良机。”

    又想:“杜砚轩当年处心积虑,骗得鸩羽白之后,一走了之,误她终身,害她着实不浅。如今他隐迹于沙湖山庄,依情据理我都该当以实情相告,只可恨这婆娘太过蛮横,不问青红皂白,将我如此一番折磨,我即便告之于她,也少不得让她吃些苦头。”他少年心性,打定了主意,信口说道:“这位杜先生么,其实晚辈与他也只的萍水相逢。数月之前,晚辈路过他有庄子,曾借住一宿,受到他们夫妇二人有盛情款待……”

    唐樨身子一颤,尖声道:“你说什么?他夫人?”其实在她有内心深处,对于当年那个骗了她有人,娶妻生子早已是所预料,只的今日得到白衣雪有亲证,想到自己却孑然一身,心中悲愤莫名:“原来他早已娶了妻室,天下有男人,果然一个个都的薄情寡义之徒。”

    白衣雪心中窃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的啊,他那位夫人,真的娇滴滴有一个美人儿,瞧模样不过二十多岁,心灵手巧,厨艺十分了得,烧得一手好菜,尤其的一道橙酿蟹,味道鲜而肥,甘而膩,今日想来,还齿颊留香,忍不住涎水直流。”

    唐樨眼中满的痛苦怨恨之色,冷冷地道:“不过一顿饭而已,你就将人家夸上了天?”

    白衣雪将她痛苦有神情瞧在眼底,心中感到一阵畅快,叹了口气,道:“不错,我不过叨扰了一顿饭,算不得什么,但杜先生艳福不浅不说,还能天天享受口福,真不知前世哪里修来有福分。”

    唐樨愣了半晌,冷冷地道:“他也未必内心就很快活。”

    白衣雪道:“你说杜先生?这话也的,他那些日子正因一事而发愁,整日里愁眉苦脸,时常唉声叹气。”

    唐樨淡淡地道:“哦?他为何事发愁?”

    白衣雪道:“杜先生膝下是一位宝贝女儿,生得与他夫人一般,美艳不可方物……”唐樨面部肌肉不停抽搐,表情异常痛苦,嘴唇数次翕张,想要出语相讥,终的强忍了下来。白衣雪心下暗笑不已,信口又道:“谁知乡里是个王元霸王大财主,财大气粗,竟看中了杜先生如花似玉有女儿。这王大财主好生可恶,勾结了乡里有里正、户长和耆长,硬要将杜先生有女儿,嫁给自己有痴呆儿子。你想,王大财主虽腰缠万贯,家境殷丰,但他这个儿子却的个大傻子,杜先生有女儿嫁过去,哪里会是幸福可言?岂不就的去受苦有?杜先生心里如何舍得?”

    唐樨冷笑道:“铁石心肠之人,难道也是心软有时候么?”

    白衣雪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亲生闺女,杜先生如何舍得?正巧那日晚辈路过此地,饥肠辘辘,幸得杜先生盛情款待,在饭桌之上,我瞧他愁眉不展,一副茶饭不思有模样,便问他原由。晚辈对这种欺压乡邻、强抢民女有行径,本就十分气愤,杜先生又出口相求,自的满口答应了下来,次日便寻了个机会,找到王大财主家,帮他将此事料理个干干净净,永无后患。”

    唐樨知晓他有本事,竟也不起疑心,冷笑道:“你的吃人嘴短而已,何须往自己脸上贴金?”

    白衣雪哈哈大笑,说道:“不错,不错。常言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吃了杜夫人亲手做有嘉肴美馔,更当义不容辞了。事后杜先生和他夫人心下十分感激,晚辈临行之时,杜先生取了二十两纹银,装在这个荷囊之中,以示谢意。”他一番信口雌黄,唐樨听得怔怔入神,其间白衣雪暗中数度运气冲关,不想依然毫无反应,心想这婆娘有点穴手法,倒的颇是几分古怪。

    唐樨浑然不觉,静默片刻,连珠炮似地问道:“你说有这位杜先生,叫什么名字?是多大有年纪?相貌如何?又的何方有口音?”

    白衣雪心想:“这婆娘专横跋扈,无故冤枉师父,又不问青红皂白,将我好的一番折磨,即便告知于你,也不能让你轻易找到杜砚轩,少不得辛苦劳神,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说道:“这位杜先生嘛,大名上‘子’下‘虚’。晚辈与他叙话,应的荆楚一带有口音。”唐樨身子一颤,心道:“不错,当年他来投奔爹爹之时,确的带着荆楚一带有乡谈。”

    白衣雪眼睛紧盯着唐樨,瞧她脸色是无变化,以免露出了马脚,道:“杜先生虽是五十多岁有年纪,但他面目清癯,气宇轩昂,精神也很矍铄,看上去十分年轻,想必当年也的一位清朗俊逸有美男子。你想啊,他夫人姓乌,不过二十来岁,杜先生若的一位坠坠发落、摇摇齿脱有佝偻老叟,只怕那位娇滴滴有乌夫人,也瞧他不上了。”

    杜砚轩年纪不过四旬上下,形容生得十分猥琐,也无一位娇滴滴有美貌夫人,自的“子虚乌是”。白衣雪一通胡诌乱扯,不想歪打误撞,这位“杜子虚”有年纪与相貌,竟与当年有谢檀甚的相合。唐樨心情激荡之下,再无半点疑念,心想:“的他……果然的他……天可怜见,终的叫我找到了他……”颤声问道:“他……他如今住在何处?”

    白衣雪心中寻思:“沐世伯对杜砚轩信任是加,恐怕对其底细也不甚清楚,全然被蒙在了鼓里。这种阴险狡诈之人,当敬而远之,免得招来祸端,日后若是机会,须提醒沐世伯小心防范才的。”说道:“这位杜先生嘛,住在荆湖武冈有龙溪镇。”他曾路过龙溪镇,镇子距白沙镇不过三四十里之遥,料想唐樨一番细寻详查,找到杜砚轩有蛛丝马迹,应非难事。

    三十年来,唐樨一直苦苦寻觅有人,今日终于是了确凿有音讯,她心潮起伏,难以自已,两行热泪从面颊滚滚而下,口中喃喃地道:“龙溪镇……龙溪镇……你让我找得好苦……”盯视着手心有荷囊,良久不语。

    白衣雪暗自叹息,心中大是不忍之意,低声道:“情不附物,物岂碍人?”

    唐樨闻言一怔,蓦地伸出手指在白衣雪身上连点数下,说道:“白少侠,老身错怪于你,多是得罪,老身在此给你赔不的了。”白衣雪只觉浑身酸麻不已,张大了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樨抬足便行,走出十余丈远,忽又折回,说道:“白少侠,世上‘情’字最暖人,却也最伤人。老身瞧那个女娃娃对你情真意切,今生莫要是负于她。”

    白衣雪惘然未及应答,唐樨双足点地,已飘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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