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太子与国师结局

    ……

    又一日皇家出行, 南辛玄再度来到白芜国师暂居的院落。

    白芜正与他说着话,不料南辛玄忽然发狂,向着白芜便扑了过来, 他将白芜压在地上就想要行不轨之事。

    白芜受惊之下直接拿出了防身的匕首,然后一刀捅向南辛玄的手臂想让他清醒。

    他捅的地方并不是要害,谁知南辛玄却全身颤抖, 伤口处流出来鲜绿色的血, 全身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起,变绿, 最后南辛玄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 缓缓闭上了眼睛。

    白芜如坠冰窟, 他的防身的匕首上为何会有毒?

    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 二皇子的侍童便已经一声尖叫跑了出去, “国师杀人了!国师杀了二皇子 !”

    随后的一切如同噩梦。

    皇帝随大批御林军赶到,看到倒在地上的墨绿的南辛玄的尸首的时候, 老皇帝心疼得险些厥过去!

    看向白芜的目光中满是杀意和怒意, “来人,把这个妖邪给朕抓起来!下入大牢!”

    人证物证皆在,白芜百口莫辩。

    他始终不明白, 自己的匕首之上到底是何人提前淬了毒?何人要借自己的手除掉南辛玄?他忽然有些不敢再想下去……

    白芜被革去国师一职, 下入天牢。

    在被御林军拖下去的时候, 南辛煌也闻信匆匆赶来,两人几乎是擦肩而过。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 南辛煌永远忘不了他看向他的样子,鄙夷, 不屑, 以及滔天的恨意……

    南辛煌平生第一次心虚, 不敢和他对视,只低低向他传音一句:“别怕,我会救你。”

    再然后他就匆匆奔向他已经晕过去的父皇身边了。

    ……

    几日后。

    一间四四方方的监牢,阴暗潮湿,暗无天日。

    白芜坐在茅草上,看着那一方小窗外的明月,淡淡的银辉落进来几许,却没有一丝落入他的眸中。

    门上的锁链作响,有人走了进来,他却没有半点反应。

    南辛煌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的阿芜依旧是一身清雅,仿若皎皎月光,但是他瘦了许多,本来就没多少肉的脸越发的瘦削。

    他开口,声音艰涩,“阿芜……”

    白芜却动也不动,静静地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瘦的很厉害,仿佛一阵风吹过来就能将他吹走一般,看得南辛煌心中一阵紧缩,他想要上前一步,但是不知为何却没有那个勇气。

    “你不要怕,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了,你且再忍耐忍耐……明日,明日我便能将你救出去。”

    白芜看他一眼,“救我出去?”他的声音很淡,却隐隐带着一丝嘲讽。

    “圣上明日会赐你毒酒一杯,你放心,那杯酒我已经提前做过了手脚。你喝下去之后看上去像是毒发身亡,但是其实那是假死药,一日后你便会再度复活……到时候我会秘密地将你接进宫中绝密之处。”

    南辛煌看上去有些疲惫,眼中红血丝遍布,很显然已经几夜没有休息。

    白芜动了一动,看向他。

    “你放心,我虽然无法给你名分,但是我们今后便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等我继承了大统,就封你为宫中文史,给你所有的特权,让你不是皇后胜似皇后……”

    “我虽然娶了姬玉蝶为妻,但是从来都没有碰过她,阿芜,我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南辛煌在一旁说了很多,白芜静静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似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殿下,这次你又想利用臣做什么?”

    南辛煌呼吸猛然一窒,“我……”

    白芜自顾自地笑了一笑,细细地数道,“您的功力已然提升,心腹大患已除,一切障碍皆以扫平……宏图霸业将成,没有人再能拦得住您……”

    他抬头看了一眼南辛煌,淡灰色的眸子中是真真切切的疑惑——

    “我真的想不到,我还能替你做什么?”

    南辛煌手指蓦然攥紧,他的声音嘶哑的厉害,“阿芜……我知道你怪我,怨我,都是我不好……但是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我做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明日,只要等到明日你乖乖喝下那杯假死药,我们今后便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让我用一生来补偿你好不好?”

    白芜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跟他纠缠了一生的男子……他脑海中忽然闪过那日他为少年太子占卜时的最后一卦——

    此子将为你的死劫。

    他忽然笑了,如优昙绽放,在这暗夜中格外的清辉夺人——

    “好。”

    ……

    次日,南辛煌来到了监牢之中,与他一同来的还有老皇帝。

    老皇帝想要亲眼看着这个害死自己儿子的罪人痛苦死去,所以他不惜踏入天牢这腌臜之地。

    一切都按照南辛煌的计划在进行,老皇帝赐给白芜一瓶毒酒,而他却不知道那毒酒早已经被掉包成了假死药。

    白芜接过来那杯毒酒,老皇帝冷笑一声,“罪人白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白芜端着那杯酒,很认真地想了一想,随后摇了摇头,“臣无话可说。”随后将那毒酒一饮而尽。

    浓黑色的毒血不断从他嘴角涌出,他面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令南辛煌看着心中发紧,恨不得冲上去把那假死药再拍出来。

    那假死药喝下去看起来和毒药无异,也会吐毒血随后昏倒,然后再无声息……简直真的不能再真,绝对能骗过皇帝的眼。

    白芜身子软软地倒下,眼睛缓缓闭上,看起来已经接近了昏迷。

    南辛煌手指蓦然握紧,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他亲眼看着白芜将死的模样还是心惊得厉害……

    他想,等白芜复生之后他一定要好好待他,将他宠上天去,他们还会和以前那样形影不离,做一对神仙眷侣……

    老皇帝亲眼看见白芜吐血垂死,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走之前吩咐道,“辛煌,你便留下来替国师收尸吧,也算是我们皇家给他最后的体面。”

    一众人皆已经离去,南辛煌快步走到白芜面前,他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颤抖,“阿芜,你别怕……很快就好了……”

    白芜意识微微清醒了些,他看了一眼南辛煌,“殿下?”

    “是我,是我……我在这里。”南辛煌握紧了他的手。

    白芜的唇边不断溢出浓黑色的鲜血,他却一直在笑,“草民白芜谢殿下赐药,祝殿下江山稳固,子孙绵延。”

    南辛煌骤然闭了闭眼睛,“阿芜,我知道你还怪我……”

    他握紧了白芜逐渐冰凉的手,心中疼得紧缩成一团,他不断安抚自己这是假的,这是假的才能稍稍颤抖的不那么厉害——

    “阿芜,我知道你疼……睡一觉吧,睡着了明天醒过来一切就都好了……”

    白芜又是笑了一笑,没再说什么,缓缓闭上了眼睛。

    ……

    白芜国师病逝,举国哗然。

    这毕竟是一桩丑闻,老皇帝并不想声张,因此便对外宣称病逝。

    老皇帝说完了场面话之后便让人将白芜匆匆下了葬,棺椁极其简陋,仿佛一脚便能踹破一般,随便找了个小山坡就将白芜埋了,对外声称将国师已然厚葬。

    半夜,南辛煌趁四周无人偷偷又将白芜的棺椁挖了出来,他让暗卫将事先准备好的替身放了进去,随后将白芜偷偷带回了已然被查抄干净了的国师府,来到那栋精致的白楼前。

    白芜平时最喜欢待在云芜阁之中,因此南辛煌早已经命人在那里备好了酒菜,都是一些清淡的素菜,是白芜平日里最喜欢的菜式。

    白芜还很喜欢干净,平时更是一尘不染的,这次被土埋了那么久醒来定然会觉得不舒服,他醒来第一件事一定是要沐浴,因此南辛煌提前烧好了一大桶热水。

    国师府被查抄的乱七八糟的,只有一些桌椅凌乱地放在那里,墙上的画也被扯了下来,花瓶也碎了好几个。

    南辛煌忙忙碌碌地收拾了很久,将灰尘与花瓶碎片扫干净,然后又摆了摆椅子,最后将那副山水画挂回了墙上。

    阿芜平时最喜欢这副画了,若让他看到这画被扯掉在了地上一定很难过,所以他要趁着他还没醒的时候把这里都恢复原样才行。

    剩下的就等以后再收拾了,看看阿芜还喜欢什么,到时候两人再一起买。

    南辛煌把自己忙得团团转,以此来压住那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到他把所有能想到的事情都做完的时候,太阳已经从东方露出来了一小半。

    日出了,阿芜快醒过来了吧?

    南辛煌快步走到床前,临走到床边却又有些害怕迟疑,他深吸一口气,探了探白芜的脉搏——

    依旧冰冷若雪,脉搏没有一丝起伏。

    南辛煌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巨大的恐慌感,脑海中嗡嗡一片,他腿一阵阵发软,有些站不住。

    怎么还是这般凉?难道是还没到时候?

    再等等,说不定一会儿阿芜就醒过来了……到时候他打他也好,骂他也好,他都一定乖乖受着,绝不还口,这是他欠他的。

    南辛煌拼命地自我催眠,他踉跄着搬过来一个椅子,一失神还将桌子差点撞翻,“啪”地一声脆响,一个酒杯在地上碎开。

    南辛煌一激灵,他此刻的神经似乎格外的敏感,分外受不得一丝一毫的刺激,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酒杯碎了,他看着那碎成好几片的碎片,心中无端生起的惶恐一浪更胜一浪,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踉踉跄跄地将那处打扫干净,过程中还踢到了柱子,钻心的疼从脚尖一路蔓延钻进心房。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他坐在白芜床边,拉起他的手放在手心中,一瞬不瞬地看着白芜苍白的面色,静静等待。

    他从日出等到了日落,而后又等到了日出,白芜都没有醒过来。

    他捂了半天,终究也没有把白芜的手捂热。

    ……

    那一日,国师府内所有的桌椅板凳忽然齐齐炸飞,而正中心的那个男子却跪在地上痛苦得将近死去,他整个人都在不断颤抖,用力发狠似的抱住床上那具冰冷的尸首,“阿芜,你怎么能这么狠……”

    后来,他寻遍了无数术士,用尽了各种方法想要将人复活。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仙长,那仙长看完之后告诉他,白芜其实在服下毒药的同时就用秘术震碎了自己的魂魄,他在那个夜晚,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南辛煌忽然想起来,那日在监牢中,白芜身上似有什么东西骤然亮了一亮,如同流光般片片飞舞而落,美得如同一场纯白梦境——

    而他当时只疑为月色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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