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搜查

    昨日暴晒一天,今日清晨下了阵雷雨,转眼又天晴。

    秦晚瑟随着魏淑将秦国公下葬。

    看着那逐渐被土掩埋的棺椁,秦晚瑟面上没有多少波澜,一滴泪也没流,脊背挺得笔直。

    白色的纸钱飞扬,秦晚瑟祭拜过后,又跟着一行人返回秦国公府。

    前脚才迈入花厅,魏淑脚步一顿,反手就朝秦晚瑟脸上扇去。

    秦晚瑟早有感应一般,脚下往后一退,掌风在面上呼啸而过,带动了她鬓角几缕发丝。

    魏芳立在一旁,见状往后退了一步,护住她女儿钱霜儿。

    “你还敢躲!”魏淑怒极,厉声喝道。

    “挨打不躲,岂不是傻子?”

    “国公葬礼,你竟一滴眼泪没流,秦晚瑟,你的心是寒铁做的吗!”

    “因陌生人的一句话,就把年幼的我扔到乡下,十年之间不闻不问,你们的心又是什么做的?”

    魏淑被她反问,呼吸一滞,转眼间,眼尾越发通红,语调也有几分颤抖,“浩宇是秦家唯一的香火,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守住他……”

    魏芳附和道,“晚瑟,浩宇可是你弟弟,你大了,要知道让着点小的,更何况浩宇是男丁,将来是要继承国公爵位的,你一个女子,将来嫁出去了,就是泼出去的水……”

    “无需你们解释。”

    秦晚瑟上一世无父无母,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这一世看了原身的记忆,对从未接触过的亲情更没有多大感触。

    “你养了我五年,我欠你五年,便还你五年,至于你生我的那条命,我治好秦浩宇当做归还,五年之后,你我各不相干。”

    她一双眸子平静无波,这种切断骨肉亲情的话,在她口中,仿佛喝了一杯水那般轻描淡写。

    魏淑瞳孔猛地张大,“你、说什么?你能治好浩宇?!”

    秦晚瑟凝着她那张喜之若狂的脸,心底的冰结了一层又一层。

    魏淑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五年之后各不相干”,满心满眼,只有秦浩宇。

    秦晚瑟微微启唇,浅淡的呼出一口气。

    心里那点对亲情的期盼,像是幽潭边闪动的萤火,随着这声叹息消散在天边。

    “但我有一个要求,这五年内,不要干涉我的任何事。”

    魏淑半掩在袖中的手激动到不住的轻颤,“若你真能治好浩宇,别说这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我全都答应!哪怕就是要我这条命……”

    钱霜儿一听魏淑这是同意秦晚瑟不嫁给睿王了,忙给旁边魏芳递了个眼神。

    魏芳忙道,“晚瑟……什么时候会医术了?姐姐,这种话你不会也信吧?”

    魏淑紧握在身前的手激动到颤抖,“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说可以,那就试试!”

    “这……”

    秦晚瑟对她们接下来的话并不感兴趣,转身便跨出了花厅。

    “哟,一家人聊天呢?我倒是来的不巧了。”

    秦晚瑟脚步一顿,抬眸直直望去,见一人满脸虬髯,龙行虎步朝这边走来,冲着她邪笑一声,眉心不着痕迹的紧了紧。

    原主记忆中有这个人,武商武将军,膝下有一子,作恶无数,被秦国公逮捕送入死牢处斩。

    挑这个节骨眼来,明摆着来者不善。

    “哟!这不是秦国公嫡女,秦大小姐吗?竟亲自出门相迎,真叫我受宠若惊,”武商皮笑肉不笑,粗犷的一张脸上,满是讥嘲与得意,“这身装束,倒是挺合身啊?”

    秦晚瑟刚准备说话,眼角余光瞥见魏淑一步迈出,盯着对面的武商。

    “不知武将军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也不是什么大事,听闻秦国公今日下葬,特来吊唁一番。”

    他举步迈入花厅,一眼看到正前方摆着的秦国公灵位,桌上还燃着祭奠香,便朝着一旁王妈妈伸出手。

    王妈妈下意识的看向魏淑,没有动作。

    魏淑眉心皱了皱,给她递了个眼神,王妈妈这才从一旁取了香,递到武商手中。

    他垂眸乜了一眼,手指稍一用力,手中三炷香断裂成几截。

    “啧,你看看,这香火怎么断了?”旋即将三炷香扔在地上,脚掌碾了个粉碎。

    “武商!”魏淑两眼赤红,一手扫向门外,“这里不欢迎你,立刻给我滚出去!”

    魏淑为了秦家的香火,逼着亲生女儿嫁人,甚至以命相逼!

    武商一句话,触了她的大忌讳!

    “魏夫人,生什么气啊?”武商朝她走来,嘴角笑意逐渐化开,弧度越来越大,“现在生气,不觉得为时过早吗?”

    “你还想做什么?!”

    武商挺直了脊背,忽的一双浓眉倒竖,抬手重拍两下,猛地拔高音量,“来人!清查国公府!”

    第六章

    外面不知从哪儿涌入一批身穿软甲的士兵,将秦国公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魏淑怒叱,“你敢!”

    “秦国公在世时我或许不敢,但眼下一个年老色衰的妇人、一个尼姑庵出来的无能雏儿,能奈我何?”

    他眼神冷厉,像是潜藏暗处蓄谋已久的毒蛇。

    “李大人,来了许久,也该出来了。”

    刻画石壁后,一人踌躇着走了出来。

    正是户部尚书李浪鸥。

    魏淑险些气的两眼翻了过去,“竟然是你!国公在世之时,一手提拔你坐到尚书之位,没想到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

    李浪鸥原本还有些心虚,但听魏淑骂的难听,一下火上胸腔,挺直了腰板反唇相讥道,“秦国公培养我、提拔我,难道不也是为了他自己好?少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不过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人罢了。”

    武商眉眼舒展,对这番话十分满意。

    “李大人,开始查吧。”

    “是,将军。”李浪鸥高声道,“秦国公贪污受贿,肆意敛财,今日特派我来检查!”

    他抬脚上前,谁知钱霜儿忽然一个箭步挡住他去路,张开双臂,怒声叱道,“即便国公去世,这儿依旧是国公府!若容尔等肆意进出检查,置我国公府威严于何地!”

    魏芳也是面色一变,连忙在魏淑耳边道,“是啊姐姐,国公才下葬,就有人欺上头来,这日后即便咱们出人头地了,也会被人戳着脊梁骨笑,绝不能低头啊!”

    吹完风,她走上前来,冷眼定在武商脸上,“什么奉皇上之命,圣旨何在?我看是有人假传圣旨!公报私仇吧?”

    这胡乱说了一句,好像正戳中了武商的痛处。

    他一双虎目眯起,冷厉的视线在她面上如刀割过,吓得魏芳一哆嗦,脚下往后退了一步。

    “圣旨随后就到,我等先来查账,有何不妥?”武商抬起手,往下一压。

    围拢着国公府的侍卫登时涌入大堂。

    钱霜儿面色大变,抬手拦住一个士兵,“这儿可是国公府,我绝不容许你们乱来!”

    下一秒,被那士兵狠狠撞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

    “霜儿!”

    魏淑跟魏芳连忙上前,心疼的将钱霜儿扶起。

    “你这傻孩子,他们查,便让他们查去,何苦用肉身去挡?国公在世时,光明磊落,从未有贪污受贿之事,他们不过是无中生有,什么也查不出的。”

    钱霜儿唇色有些苍白,不知是不是方才被撞得。

    她紧握住魏淑的手,“我只是想守住国公的荣耀罢了,今日有人上门查账,保不准明日就有人挑衅上门,浩宇还那么小,若是我们都出了万一,只剩他一人,该怎么办啊……”

    这一下,又说中了魏淑的心思。

    她目光微凝,定定的看了钱霜儿一眼,抬手慈爱的帮她拨去额前碎发。

    “好孩子,若你是浩宇亲姐姐就好了……”

    紧接着站起身,冷眼看着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秦晚瑟,眼底升起一抹怒容。

    但很快视线挪开,定在武商脸上。

    “武商,今日若要搜国公府,先从我尸体上踏过!”

    武商冷哼一声,“要死便死,这么多双眼睛看到了,与我武商无关,我来此,乃是公事公办!搜!”

    一群士兵涌入,翻找、打砸,连同桌上的灵牌都开始晃悠,几欲摔落在地。

    追月见状,忙上前扶了一把,被一个士兵一把抓住衣领掀翻在地,“滚开!”

    始终立在一旁没动的秦晚瑟,身形骤闪,一脚将那士兵踹飞,狠狠撞在博古架上,瓷器碎了一地。

    “没事吧?”

    追月怀中抱着灵牌,吓傻了,片刻之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一动手,周遭士兵立马围了上来,跟秦晚瑟打做一处。

    秦晚瑟手段干脆利落,招招直逼要害,瞬间解决了几人。

    武商见状,活动了一下手腕,一脚踏地,蓦的腾空而起,用力扣住秦晚瑟肩头。

    好巧不巧,正是她受伤的肩头。

    察觉到秦晚瑟身子蓦的一僵,武商眉梢一扬,粗壮的手指再次用力,深陷至她骨骼。

    隐隐约约感觉指腹下传来温热,他狞笑一声。

    “没想到秦大小姐,竟然会武?真是叫人意外啊……”

    秦晚瑟想反抗,但稍一动,就被他更用力的制住,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下来,光洁的额上更是铺了密密麻麻一层汗。

    “小姐!”

    “楚王爷到!”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唱声。

    楚朝晟一身象牙白长袍,玉带束蜂腰,带着两队侍卫从门外跨入。

    那双眼溴黑一片,仿佛一潭死水,阴郁且森冷。

    “武将军,想对本王的未婚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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