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暗着来

陈青岩到了县里,先去了趟研究所,填了一些表格,写了几份申请文件,接着把文件和报告提交上去,到后勤处领上票,走出研究所转悠。
有些票只能在县里花,镇上没能买的东西,陈青岩把这一类放在一边,打算到时候买了带回去,还有些票是在镇上可以花的,陈青岩放进衣服里面口袋,打算带回去给季清。
他刚学习回来,工作这边还没安排好,一大堆文件等着一层一层地批下来,要花不少日子,他这次来,是提交申请配合签字回答组织问题,再等通知。
县城里热闹的多,各种铺子开在街边,有卖面的,有卖小饰品的。
陈青岩一一看过去,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带季清来一趟,她喜欢热闹,喜欢买卖东西,铁定喜欢县城。
“二哥!”
一道声音自背后传来。
陈青岩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
陈向东几步跑到陈青岩面前,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二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岔了呢!二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回来好几天了。”陈青岩想到家里那些纷纷扰扰,不自觉对陈向东态度也冷淡了些。
陈向东没发现陈青岩的异常,还以为跟过去一样,挤眉弄眼地朝陈青岩讨好:“二哥,我饿了,你请我下馆子呗,我都好几天没吃肉了。”
陈青岩沉默半晌,反问陈向东:“学校已经放寒假了吧,你怎么还不回家?”
“啊?”陈向东被问得愣住,挠挠头:“放假在外面玩了几天,二哥你要回家吗,咱们一起呗。”
陈青岩淡淡道:“我还有事,你先回吧。”
“我都还没吃饭呢,二哥,前面就是国营饭店,你请我进去吃个肉呗,我馋死了。”陈向东哒哒哒说个不停,“对了,二哥你是不是取票去了,有自行车票吗,给我买个自行车呗。”
原本陈青岩只是因为老太太的偏心烦躁,此刻听了陈向东这些话,直接冷下脸。
他上下打量一遍陈向东身上比他还要新的夹克衫,没好气教训:“娘送你到县里来,是让你好好学习的,不是让你来混日子摆阔气的。”
“二哥……”陈向东松开陈青岩的袖子,不耐烦地撇了下嘴角。
怎么还突然教训起人了呢。
“赶紧回家去,家里那么多活,你一个男娃,应该回去帮忙分担。”陈青岩说完,看陈向东也不吭声,只低头看着地面,迈步就走。
他并不想迁怒陈向东,但是他一想到家里几个孩子穿的破破烂烂,季清更是穿着个破棉袄,陈向东却穿的最新款的夹克衫,他就很是不爽。
一路快步走回研究所,他心里的火还是没消。
他也生自己的气,不禁质问自己,怎么以前每年回家的时候,没细心一点,没发现这么多问题呢?
陈向东并没有回家,陈青岩走后,他气呼呼地去找狐朋狗友张立新,蹭了顿晚饭,睡在了张立新家。
张立新家庭条件好,爸是县革委会的副会长,妈在县公社上班,家里不愁吃穿,把他送到了学校。
张立新仗着家里有关系有钱,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惹了不少人,陈向东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看张立新厉害,立马就跟在张立新后面,当起了狗腿子。
他这些天赖在县城不肯回家,都是住在张立新家里。
张立新爸喜欢走关系,妈喜欢打麻将,家里时常没人,张立新便和陈向东一起,偷摸在屋子里看一些不该看的书籍。
把已有的翻了一遍,张立新一脸无趣地问陈向东:“你啥时候能弄到钱啊,我管你吃喝,你也得给我进点货啊。”
“快了快了,我二哥回来了。”陈向东喜欢吹牛,此刻虚荣心上头,不想被张立新看扁,吹道:“我二哥你知道的,在国外学习呢,补贴可多,我估摸着这次能弄个自行车票呢。”
“真的假的?”张立新眼睛一亮。
“当然是真的了,我今天下午都见我二哥了呢。”
“那你怎么下午没弄到手?”
“下午不是有事情嘛,我二哥忙着呢,连话都没顾上跟我说就走了,不然的话,我肯定拿着钱来了啊。”陈向东硬着头皮吹。
张立新并没有怀疑,毕竟之前陈向东的确拿来过不少钱,那花钱的架势,比县里的娃们还要大手大脚,这也是他愿意跟陈向东玩的原因。
他把那堆书塞回纸箱子推到床底下,又打开床头柜拿出两根烟,给陈向东匀给一根,打火机点着,两人一脸享受。
抽了几口,张立新吐出一口烟雾:“你快点弄钱来,都没烟抽了。”
“知道,知道。”
陈向东一边应承着,一边在心里埋怨陈青岩。
他本来都想好了,让陈青岩请他去吃顿肉,再跟陈青岩要点钱。
从前他虽然没有直接跟陈青岩要过钱,但陈青岩对他关心,知道他去县里上学的那一年,还给他从国外带来一支钢笔,让他在学校里卖弄了好久。
所以,他觉得他开口就能要到。
可谁想到,竟然连请他吃饭的要求也被拒绝了!
真是想想都觉得气。
二哥从前都是对他和和气气的,虽然话里话外也是教育他,让他好好学习,别浪费家里的钱,可什么时候态度这么硬过!
抱着对陈青岩满腔的怨念,陈向东在张立新的床上睡了过去。
次日,他一大早就起来,在县城街道上徘徊,打算再次跟陈青岩偶遇,无论如何都要要上几块钱。
不过他没遇到陈青岩,倒是遇到了来找他的陈芬芳和陈兴龙。
“你们来干什么?”陈向东意外。
“娘让我来找你。”
陈芬芳手里还捏着老太太给的钱呢,她也是个喜欢享受的,拿不住钱,看到不远处有家卖阳春面的,便说:“咱们去吃面吧,边吃我边跟你说。”
陈向东却不肯,“娘给你钱了吧,去国营饭店,我想吃肉。”
陈芬芳一听说要吃肉,下意识就回:“我没票。”
陈向东:“大闸蟹不要票,就五块钱一斤。”
“……”陈芬芳听着陈向东这豪气的口吻,嗤笑一声:“就五块钱一斤?你当我拿着多少钱呢,我身上总共就两块钱。”
陈向东不满:“娘没给你钱吗?”
陈芬芳翻了个白眼:“娘倒是想给,钱被别人拿走了。”
陈向东:“啥?谁?!”
陈芬芳馋得很,拉着陈向东往面馆里走:“站在这里冻死了,让我吃口热的,我边吃边跟你说。”
一碗阳春面八分,陈向东吃了两碗,不过瘾,催着让陈芬芳说怎么回事。
陈芬芳放下面碗,把这段时间陈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当然,不是实话实说,而是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在了季清身上。
“她反了天了啊!”陈向东一拍桌子,“娘也不管管,就由着她在咱们家撒野?”
陈芬芳幽幽道:“娘倒是想管,可那泼妇把二哥哄得团团转,不知道给二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二哥都向着她。”
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陈兴龙冷哼一声,恶狠狠道:“这种婆娘就是欠收拾,抓住打一顿,就乖了。”
“就是,欠打!”陈向东也撸袖子。
成功挑起这两个人对季清的仇恨,陈芬芳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嘴上却劝道:“你俩别这么大声,也不怕别人听见。”
陈向东跟着张立新胡作非为惯了,声音不减反增:“听见就听见,听见能怎么着?”
“不是怎么着的事,是咱们要想个好办法。”陈芬芳吃过季清的亏,自然是小心谨慎些,“如果咱们明着来,二哥肯定不高兴,到时候被那泼妇一挑拨,二哥更不理咱们了。”
陈兴龙:“不明着来,那暗着来?”
陈向东一听要暗着来,颇有种自己混了这么久,学到的东西终于能派上用场的兴奋,他搓搓手,嘴角勾起一个阴险的弧度。
“暗着来,那可是我的强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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