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此为敲山震虎

    “孤知道。”

太子声音淡淡地说道:“父皇不但不会高兴,还会很生气,会疑心孤做这个决定的动机,甚至对孤处置这桩贪腐之事也生出疑虑来。”

属官更是疑惑:“那太子殿下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陛下若疑心起来,太子殿下的处境也会不太好。”

本身处置贪腐就是吃力不讨好,得罪一大圈的人。

现在再引宣武皇帝疑心,岂非是左右为难,两面不是人。

虽说太子殿下已经执掌六部多年,无论在朝中还是地方,都极有威信,可是上头到底还是宣武皇帝在,太子如果太违逆宣武皇帝的意愿,也定然不会好受。

太子放下茶盏,慢慢地走到那奏折和公文堆积的书案之间,抬手推窗。

外面的清风顺着窗户打开的缝隙吹进来,吹动那桌上奏本和公文,书页哗啦啦的响了起来。

太子望着半空之中高悬着的光耀大地的太阳,喃喃说道:“难道现在的处境就好么?”

做与不做,都要受疑心。

与其等被疑到不得不为再出手,倒不如极早筹谋。

父皇戎马半生,也英明睿智了半生。

到了如今,他所做的事情已经开始背离一个明君圣主所为。

太子既是一朝中流砥柱,也是宣武皇帝的儿子。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想过,父皇如今的所作所为,如果继续下去,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

百年之后史官如何评说?

这也是他一直对贪腐之事犹豫不决的重要缘由。

如今云祁用张自如这件事情开了一道口子,也让太子心中有了决断。

一味的愚忠、愚孝,绝非一个臣子和儿子该走之路。

*

云祁回到定西王府后,将此事告诉了谢昭昭。

谢昭昭有一点意外,但意外并不是很多,“明日前往户部查办张自如之事吗?”

“嗯,现在在拿人,到今晚,牵涉在内的要紧官员应该可以全部锁拿,明日一早查办。”云祁的手抚上谢昭昭发髻,温柔地说:“怕是白日里陪你的时间要少很多。”

“无妨的。”

谢昭昭说道:“公事要紧,你只管忙你自己的,我会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放心吧。”

“那就好。”

云祁爱怜地捏了捏谢昭昭鼻头,陪她一起用了晚膳。

如今谢昭昭月份大了,孩子已经有了胎动,时不时地要踹谢昭昭两脚,那肚皮啊,一到了晚上总是会鼓一鼓。

云祁等谢昭昭沐浴好了,便撩开她轻薄的中衣,将耳朵贴在谢昭昭的肚皮之上,感受着胎动,听着肚子里的小孩儿轻微的动静。

谢昭昭一手抚在云祁颈项,另外一手指尖落在他额角轻轻拨弄着他额前碎发,“张家那边,你做了什么打开的口子?”

云祁淡道:“无外乎是威逼胁迫。”

“怎么个威逼胁迫法?”

云祁没吭声,又趴在谢昭昭肚皮上半晌,才翻身而起,揽着谢昭昭在自己怀中:“我让人抓了张自如的儿子。”

张自如只有一个儿子,而且是个豆腐脑的纨绔。

靠着张自如和张良娣身份,在京中可谓是作威作福,但张自如却宠的紧,张家老祖宗更是爱孙成痴。

因为家人无底线的溺爱,这个张家独子敢把天都捅破。

这些年,张良娣就是知道外甥过火,教导无果之后,也不愿和张家走的太近。

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母家,又断舍不干净。

如此反倒成了助长了张自如的气焰。

年初太子清查贪腐,查到张自如头上,张自如便找上张良娣,请她代为求情,还说起自己这些年和有些官员打好关系,也是为了更好的支撑张良娣在东宫的地位。

如果没有张家,张良娣哪里可能在东宫过的那么好,早被先前的太子妃打杀了。

王氏当初在东宫看似温良,待嫔妃们都算不错,但的确有一些东宫嫔妃悄无声息就销声匿迹了。

张良娣后来又知道了王氏原本的为人,知道自己是承了家族的好处,没办法,便只能在太子面前为张自如周旋。

谢昭昭听到此处皱了皱眉:“可是太子一向严正,铁面无私……”

云祁说:“张自如还牵扯皇爷爷两个宠臣,再加上,陈文琢和云瑶之事。”

谢昭昭了解地点了点头,“这便是了。”

云祁又说:“如今这桩事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接下去便是快刀斩乱麻,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

“嗯。”

谢昭昭又点了点头,懒懒地趴在他身前说:“沈百万帮了忙吗?”

“自然。”

官员们想贪腐,无外乎从国库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以及官商勾结。

沈百万在京中颇有产业,与官府也多有联络,却也让他握有更多贪腐之事的证据。

谢昭昭抚着云祁寝衣的交领衣襟,又说:“你只是抓了张自如的儿子那么简单吗?”

“自然不是这么简单。”云祁低头吻了吻她。

他还让人砍了那位张公子的手指,半个时辰砍一根送到张自如面前去,让张自如自己认罪。

可是这个张自如,却是知道自己一旦认罪死罪难逃,所以即便放弃儿子那条命,也要硬撑到底。

可是云祁既然要拿他开刀,又怎么会给他硬撑下去的机会?

他让玄明找人直接吊死了张自如挂在屋中,又以张自如笔迹写下奏疏,用他的口气,把该说的都说了,此为敲山震虎。

张自如身上大罪数不胜数,吊死都是最轻松的惩罚,若非为了用他打开新局面,张自如的罪名,该当是五马分尸。

不过有的时候用什么样的手段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得到的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云祁从不自诩君子,他就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人。

谢昭昭的疑问湮灭在亲吻和热意之中。

云祁把她放回软枕之上,体贴地问:“脖子会不舒服吗?前几日陆景荣说,要注意枕头软硬,这软枕你还习惯吗?”

“习惯。”

谢昭昭手指绕在云祁的发丝上,“你放心去处置贪腐之事,我明日选一些养身的药材,然后再联络陆先生问问看,太子殿下要吃什么,喝什么对身体好,我一并准备了,送到东宫去。”

云祁轻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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