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叶蓁蓁,你甩不掉我

    “卧槽?陆陆陆陆……”

西琼沙漠古楼,白西西一脚从沙坑里冲了出来,脸比他的姓氏还要白。

连接彼茨这条信息通道,沉默蔓延。

“陆玦。”云州边境古榕下的避难所里,叶蓁蓁额头抵着岩壁,轻轻地叫了声陆玦的名字。

许久许久,没有这样轻唤他的名字了。

声音嘶哑,却带着久违的喜悦。

她啊,遇到他,演技顷刻崩塌,永远藏不住欢喜,连装都装不了。

话筒那头,是凝滞的沉默。

四周一下安静下来,世界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倾听着彼茨呼吸声。

有多久没听到他静静的呼吸了?

两年,三年……

他们真的分开很久了,久的仿佛九世历劫。

时光都慢了下来。

那头的呼吸声,逐渐凝重。

“嘟嘟嘟。”

通讯断了。

叶蓁蓁看着话筒底部亮光淡去的蓝色按钮,弯起眼睛笑着,两滴泪盈满了眼眶。

陆玦掐断了信号。

这是他们共同研制的蓝色风信,连接的是他们家制造的那颗卫星,配合他们的代码可破一切通讯防御。

她能启动卫星,陆玦自然能很快追踪过来。

叶蓁蓁笑着仰起头,飞快地擦掉眼泪。

但下一秒,蓝色按钮突然重新亮了起来。

叶蓁蓁手指猛地按住红色按钮,把话筒按在心口,闭上眼,蜷缩着身子,慢慢蹲到霖上。

“对不起陆玦,我没有第二次勇气听你的声音了。”

她倒在地上,身子躬成了虾米,颤抖着使劲抱紧自己。

“蓁蓁!”虞君从甬道里冲过来。

……

云都剩

回陆家别墅的高架公路上,黑曜色的库里南里,陆玦静坐后座,兽头面具下的双眸,紧盯着放在腿上的笔记本屏幕。

放在右侧的手,慢慢收紧,握成了拳。佛珠在掌心,颗颗圆润的轮廓一寸寸印进肉里。

她阻断了信号。

这个丫头,总能掐住他的七寸,那声“陆玦”跟以往那样,藏着思念。

他一下就听出来了。

那么想他,却再一次抛弃了他。

他不是泥人没有脾气,不过是气她,又怕自己脱口而出问她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她就这样无情地不再给他机会。

这时候。

电脑里有邮件传来,是赵家发过来的,叶蓁蓁的真实病例。

赵默奇亲自手写的陈述。

“陆家主,实在很抱歉,您夫人患的是胰腺癌,发现时已是中期,我们当时想通知您,可您夫人她威胁……”

陆玦怔怔地看着邮件里那几个字。

“胰腺癌,晚期。”

其他的字都仿佛消失了,他的脑海中只剩下这几个字:胰腺癌,晚期。

胰腺癌,癌中之王,患者五年生存率不到5%。

必死之症。

必死……

她的消瘦,她在监狱里一直背对着镜头的背影,她离开时用手抵着胃部。

陆玦闭上眼,五指死死地攥着佛珠。

她在疼。

一定是时时刻刻都在疼,才不敢面对镜头,怕他看出端倪。

所以她才要逃,一个人承受着死神的威胁,背井离乡。

这个病致死率太高了,就算手术治疗有效果,后面依旧很难逃开死亡的命运。

她逃了,离得远远的,以后不让他看到尸体,他就能一直幻想她还活着。

虽然见不了面了,她知道他只要没找到她,就会一直找下去,一直找,不死不休。

她是想给他一个活下去的信念。

她了解他,他又多了解她。

她那么能忍痛的一个人,都被这个病折磨成这样,发作的时候该痛成什么样子?

刚刚他明明听到她的声音了,那么想他,那么想跟他话,可他任性地切断了通讯。

“嘟嘟嘟……”电脑里传来死板的信号断连的声音。

陆玦按住连接键。

一遍,两遍,三遍。

寂静的车后座里,嘟嘟的忙音像一把生满铁锈的钝刀,每一下都切割着心脏。

切割的很慢,很慢,钝痛迟缓地袭来,一波又一波。

接不通。

无论再怎么连接,都接不通。

陆玦盯着屏幕,手指按在连接键上,僵硬地加重力道。

眼球里的血丝越来越多,额头的青筋一根根凸起,随着那机械不变的忙音,血液仿佛要在血管里凝固了似的。

他又把她弄丢了。

……

“蓁蓁!”古榕下,虞君抱着叶蓁蓁想把她搬下岩石,却被话筒上连着的电线挡住了脚步。

“蓁蓁,你松手。”虞君去掰叶蓁蓁的手。

可怎么都掰不开。

叶蓁蓁紧闭着眼睛,痛的只能发出虚弱的呻吟,很快陷入了昏迷。

可手指始终按着话筒底部那颗红色按钮,怎么都掰不开。

旁边,那颗蓝色按钮在不断发出微弱的光。

但每一次要亮起,就被压下,蓝光熄弱,很快又亮起。

一遍又一遍。

陆玦不断重复着连接。

可再也连接不上。

她该有多痛,让她跟他话都不敢。

陆玦看着邮件上那三个字,摘下面具。

用刚刚那根不断按压连接键的手指,缓缓地按在右眼旁边的一道疤痕上。

慢慢,加重力道。

刚结痂的伤疤再次破裂,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来。

不,这一定比不上她的疼。

他的丫头最耐疼了,身体表面的这些伤痛,早就对她造不成影响。

陆玦指尖用力戳进肉里,脑海里的风暴放任肆虐,海啸忽至。

他的超忆症比任何人都严重,阀门一旦打开,便是劫难。

如今,那个在他痛时会用手指轻抚他眉头着“陆玦别怕很快就不疼了”的女孩子已经不见。

他也不必再每次都心翼翼。

冰锥般的刺痛瞬间侵占了他的大脑,面部的青筋充血膨胀,盘根错节,像个狰狞的怪物,尖啸着仿佛随时都要爆裂。

疼。

毁灭地,绝望的疼。

在极致的疼痛面前,都是蝼蚁。

陆玦突然笑了。

他坐得笔直,疼痛在身体内肆虐,切割,每一根骨骼都痛到颤抖。

她的疼,他也能感受到。

困兽一般的低吟,回荡在沉寂的后座车厢内。

“叶蓁蓁,你甩不掉我的。”

鲜血如熟透的红豆,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溅在陆玦掌心的佛珠上,一丝丝渗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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