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番外2(姜钟)


崔枕安死了
直到天将明时,钟元才浅浅睡去,不过稍一有响动便又醒了。
此时窗外长河之中,正迎天当天的第一抹朝阳。
见他突然醒了,姜芙手里的长衫朝前送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你怎么坐在窗边睡着了?着凉怎么办?”姜芙昨夜睡的早,起的也早,一睁眼便见着钟元倚在窗边睡着,窗子还开了一条缝隙。
她看不过眼,便取了长衫过来想帮他盖一下。
昨夜钟元有些心神不宁,想到崔枕安有可能的遭遇还有些兴奋,难以入眠,可后半夜也不知怎的便睡着了。
许是心境所致,倒也没觉着凉。
“你这么早就醒了?”钟元也不答,只在她手中接过长衫,稍搭在自己身上,“昨夜睡的可好?”
在船上,再好能好到哪里去,且这是商船,又不是客船,若非急着离京,他是不会带着她们坐商船的。
见他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意味,姜芙忍了一夜的话终也忍不住问出:“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姜芙心思细,长久以来,她总隐隐觉着钟元身上似背负着什么,虽然他从来也不讲,但是姜芙总觉着他活的不太轻松,不同宫里的旁人,他身上带的那种紧绷之感,是姜芙难以形容的。
哑婆婆耳不得听音,姜芙问这些,也不必避着她,且她这会儿L还没醒,说也便说了。
“姜芙”钟元眼皮垂下,再抬眼望向她时,眼中似有星光闪动,这般闪动很是动人,“我记得你曾说过,如果有一天你离了京城,你想开一间医馆治病救人是不是?”
“是。”这是姜芙自打接触了医术的那天起便有的念头,她也从来不避讳。
钟元突然扬起笑脸,“那往后,咱们就寻一处安静地,去开间医馆好不好?”
“这些年我在宫里,也积下点银钱,置办一间医馆,加上吃用不费力的。”他用商量的语气同姜芙说道。
不得不讲,钟元这般温柔松快的笑,是姜芙之前也很难见到的,她坐到钟元身边来,终是再也忍不住,声音再压低一分,“你告诉我,你是不”
一个很可怕的念头在姜芙脑海中浮起,她猜了一夜,却也只能猜到这个。
二人对视,好像读懂了彼此,可钟元又怕她误会了什么,拉过她的手,掌心摊开,在上面用食指写了一个“死”字。
“他以后再也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他欠你的,用命抵了。”
掌心上似还有他轻轻划动的力度,姜芙辨认出他于自己掌心写的是哪个字。
此字一落,惊心之感袭来。
她自也明白,钟元口中的“他”指代为谁。
她也相信,钟元是有这个能力的,能让那个生性多疑之人,死的悄无声息,至死都不晓得自己到底栽到谁手上。
就这样呆愣愣的望着自己的掌心,心跳也几乎跟着跳
漏了一拍,甚至不敢确定钟元是不是在同自己说玩笑。()
不可置信的抬眼,似图钟元漆黑的目珠中寻到一丝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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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所给的,只有肯定。
“为什么?”姜芙不明白,她知道钟元对她的心思,却是不懂他非何要冒这么大的险,只是为了她吗?
“他负你,我恨他。”钟元不愿意再瞒她,只又道,“我对他下手,不光是为了你,可我没有与他同归于尽,却是为了你”
先前被她发现了自己偷偷藏着的那只耳坠,让两个人中间的那层窗纸捅破,亦让姜芙再也无法无视他的心迹。
自打那时起,他便想着,哪怕在她身边做个兄长也好,他亦不愿再在她面前说任何让她为难的话,可这回,他还是没忍住。
因为他入京的本意,便是有朝一日寻了机会杀了崔枕安再自尽,因为他残缺不全的身体已经无法再让他有勇气活下去。
可是一切都在他爱上姜芙的那天起悄然改变了,他要活着,他要好好的活着,他要同姜芙在一起,哪怕给不起她任何,哪怕只能远远的见着她。
前半生他苟延残喘只为复仇,可后半生,却是为了姜芙。
这一次,他没有再回避姜芙的目光,肯切而坚定,“昨天我想了一夜,咱们去沣州吧,那里虽地属北境,可不似那里偏冷,反而四季分明,我想,你会喜欢那里的。”
他缓缓自姜芙面上收回目光,再次望向窗外的长河,似透过这条无边的长河便能看到昔日的沣州。
那里冬日有厚厚的积雪,夏日里的灿阳最是可人,秋风中的落叶之景如若诗意仙境他出来颠簸多年,想家了。
而姜芙似仍不能从方才钟元所给的震惊中拢回神思。
她只问:“是真的吗?”
那人,当真就这么死了吗?
“想来再过不久,天下就会大乱,到那时,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钟元轻叹一口气,他从未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不过当朝储君若是身故,且当朝天子再无旁的嫡出皇子之时,朝廷会发生何种动荡,可想而知。
晖帝下场如何,那都是他应得的。
都是他崔氏应得的。
“我恨他,厌他,却从未想过他会有这样的结局。”姜芙就是这样一个人,连姑母一家那样对待她,她都没有想过让他们去死,更何况是崔枕安。
可是一切因果皆不是她所能控的,崔枕安有今日也不奇怪。
“不过,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不能跟命争,只是钟元”她微微侧过身,轻扯了钟元的衣袖,“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吗?”
“到了沣州,我会将我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好。”姜芙应下
京中一夜宁静,无异于常。
天刚亮,方柳才起床披好了衣衫,便听门外有婢女哭急着敲门。
大早起来便这般惊扰,让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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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心中不快,隔着门板高喊了两声:“来了来了!”()
身旁侍候的小厮奔出去开门,那婢女心中急切,倒没想着门突然打开,巴掌险些落在来人脸上,却也顾不得失礼,忙指了门外朝方柳道:方大人,您快去长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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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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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关长殿,方柳先前面上因惊扰而起的不悦一下子消散变为凝重,“怎么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那婢女急的脸色刷白,却也不敢贸然多嘴,脑中过了一下才咬了牙道,“太子殿下好像出事了”
谁也不敢在太子府讲出一个死字,那是犯了大忌讳。
方柳则不同,他是太子的贴身侍卫,事关太子便无小事。
也顾不得多问,他大步奔向太子长殿。
到此时,殿内婢女长侍已然跪了一地,众人见着方柳来,似才见了一根主心骨,目光齐齐望向他,想着让他来拿个主意。
也不知怎的,见着这殿中气氛,方柳整个人头皮都跟着发起紧来,紧接着眼皮也跳了几下。这种感觉很不妙。
入了内殿,有几名医官在侧,可却在见了方柳的同时,皆齐齐相望,仇杨居所离长殿近些,也先一步到了内殿中,却在见到方柳的第一眼,朝他投来绝望的目光,“方柳”
方柳大步迈到榻前,只瞧着崔枕安整个人僵在榻上,锦被未动,一双手塔在被外,若不看脸,似还以为他在安静睡着,可一看面容,面无血色,唇色青紫,眼珠子瞪得圆大,口鼻有黑血流出。
方柳见多识广,这模样俨然已经死去多时。
“殿下”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殿下”方柳无力的唤了两声。
在场医官已知结局,却无人敢讲半个字,此事犹如天塌了。也可说,下一刻这一屋子人的性命在或不在都两说。
“怎么回事”方柳也不该问谁,只是弯身上前去,伸手探了崔枕安的鼻息,无进无出,当真是一点生机也无。
“一早便有人来禀报,说是太子殿下出事了,”现如今,敢与方柳搭话的,唯剩仇杨,“我以为是殿下又发病了,可是来此却见慌忙寻来医官,医官说,殿下是夜半猝死”
“死于何因?”方柳现在还能勉强撑作镇定,却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没了主意,这些话该如何同圣上讲?怎么讲?
“死于心疾突发之症!”仇杨道。
一提心疾,方柳眼前一亮,“钟元,钟元呢!把钟元叫来!”
方柳自小同崔枕安一齐长大,是崔枕安的亲信,崔枕安出事,第一个受不住的,便是方柳。
话落,他大步便要出去寻钟元,可仇杨一见,他这便是急糊涂了,忙上前拦住,“你忘了,钟元不是昨日便出门去采办了吗?”
“就算他在,也无力回天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防着消息透出去,咱们应该入宫去面圣!”
“太子殿下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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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会犯心疾呢?心疾不是早被钟元治好了吗?”()
这会儿L钟元脑子里一团乱麻,几乎不能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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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通,他就是想不通,一个昨夜睡前还好端端的人,怎的突然之间就成了一具尸体?
“对,先去找圣上先去面圣”方柳失魂一般,平日那般稳重的人,一下子也全然没了主意。
可是即便消息瞒得再好,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样死了,也不可能完全不透风,况且那人还是太子。
不过三日的工夫,朝廷因为崔枕安突然离世而动荡起来。
先前曾被崔枕安压下的皇亲,皆掀席而起,一时间,凡是崔氏男子,都互相争斗起来。
而当朝储君暴毙的消息,已然传遍大江南北。
包括沣州。
太子身故的消息一传,天下百姓需服国丧,着素衣,不见彩。
朝中有人对太子的死因存疑,且太子府中的医官竟然不见了,那医官就是最可疑之人,可天下之大,即便是想要追查也查不到,不知追踪方向,更何况天下眼见着易主,众人都忙着争权夺位,谁又会为先太子去寻一个公道。
且此事囫囵着闹了几日,着实寻不到,便不了了之。
没人知道钟元的前身,亦没人知道钟元的底细,更没人知道他早带着姜芙回到了故里沣州。
虽为国丧期间,可是远在沣州的百姓生活照旧,只是欢场一应冷清了许多,其他一切如常。
一到了沣州,钟元便寻了一处铺面要开医馆,铺面虽不在主街,好在门前宽阔,行人不少,是一间二层小楼,还有后院。
这样一楼可以做为医馆,开门治病,而后院可以存放些药材,楼上可以住人。
这铺面姜芙见了一眼便喜欢,先房主也是个敞亮人,双方一个要买,一个要卖,一拍即合。
不过三日,钟元便付了银子,收了铺面。
剩下的便是几人一齐收拾。
楼上朝南的一间房,钟元便给了姜芙,理由便是她怕冷,南面阳光好,照比北面要暖和许多。
姜芙知道他一向如此,有什么好的总会先想到自己。
住了几天的客栈,又在路上颠簸了几日,这回拿到房契一应,才证明终是有了自己的一处安定之所,姜芙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
铺面先房主收拾的倒是干净,三人接手过来只需要擦擦灰稍做规整即可,三个人忙了一个上午,哑婆婆这会儿L在灶前做饭,姜芙才整理好自己的床铺,一回身便见着钟元站在门口。
这几日两个人只忙着铺面的事,对崔枕安的事只字未提,如今尘埃落定,钟元明白,也是时候同她摊牌了。
既是自己地界,再说话便再没什么可顾忌的。
两个人只肖对视一眼,便已然明了彼此心境。
姜芙来到桌边倒了一杯茶,钟元会意,将房门关了,来到桌前坐下。
今日他已经料定,无论姜芙问他什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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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全无保留的同她一一说清楚,讲明白。
这是为了这次安家姜芙特意买的新茶,茶汤淡黄,香气飘散,有两片浮叶正于热汤上打着圈儿L。姜芙低眼看了自己身着的这身素衣,又看了钟元身上的。
起先他讲崔枕安已死,姜芙还以为他说笑,可现在已成事实,姜芙才更加确定,此事是钟元所做不错。
“你和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姜芙的感知中,钟元与崔枕安一定有仇,且是深仇。
钟元不是心狠之人,绝不会狠到为了自己去胡乱要一个人的性命。
早就觉得你聪明。㈢[(()”钟元虽坐在他的对面,对未直视她的眼睛。这样说,便是默认了。
不等她再开口,钟元终是提起所有的勇气,与她讲了过往。
自己所有的过往。
包括他姓甚名谁,包括他当年如何净身入宫
而这些,是姜芙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她的目光从震惊到悲伤。
最后泪光充目。
钟元平静的像是在讲旁人的事,可这桩桩件件带给姜芙的震撼都是无比巨大的。
她从未想过,看起来这样斯文的一个人,这样彬彬文质的一个人,竟是形单影只的从地狱里爬出来,牺牲了自己,为家族报仇!
他少时饱经风霜,在宫中任人欺凌,却只有一个念头,在任何人看来,让崔氏覆灭是不可能的事,可他还是做到了。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在家中未出事以前,钟元名为许岚沣,世代行医,也算是出身清贵之家,原本他也可以子承父业,有属于他的一片天地,他可以有一个完整明辉的人生。
却因崔氏给毁了。
他从高处跌落入泥,抄家、流放、受辱、残缺
姜芙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如何过的。
她从来都不知道。
彼时二人识于微时,姜芙有委屈可以同他讲,同他说,可他却一个字也未同自己抱怨过,反而是姜芙在他那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怀。
一想到这,姜芙觉得自己很渺小,所受的苦难,又如何能同他相提并论?
两行泪水流下,泪洗过的目珠分外清明,她再细细看过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容,似识得好久,又似今日才看清他。
就在听到他所有的经历之后,姜芙心疼了,她自椅上站起身来,来到他的身边,鬼使神差的蹲到他的腿边,头钻到他的怀中。
钟元很自然的抱住她,指尖触到了姜芙脸上的泪痕,他反似局外人一般笑了,“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他不这样说还好,一说,姜芙反而更心疼了,泪水再也止不住,整张脸都埋到他的怀中去,忍不住轻声呜咽。
她想说,实再是太苦了,真的太苦了,可是好似有什么哽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讲不出。
“别哭了,都过去了,”钟元目珠温意,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咱们不好的日子都过去了,全都过去了,往后都是坦途。”
()
“无论如何,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只是希望,你不要怪罪我就好。”
钟元知道,崔枕安是姜芙深爱过的男人,如今那男人死了,她未必心中不会多思。
怀里的人摇摇头,“你这么对我,我怎会怪罪你”姜芙死死抓着他的衣袖,也不知心里藏了多少委屈。
只觉着自己何德何能,能让一个人对自己这般在意
她恨自己过去有眼无珠,一颗心一双眼都盯在崔枕安的身上,却全然忽略了眼前对他最好的这个人。
她真不是个东西。
若是真心疼爱一个人,就是连她流眼泪自己也会心疼的。
钟元苦吃得,亏吃得,就是见不得姜芙落泪。
她若委屈,钟元几日都不得安生。
为了止了她的泪,钟元只能说些开心的事儿L分散她的注意力,“姜芙,往后,这就是你的家,你不用再寄人篱下,不用再看人脸色,再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你白天可以看医书,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若待的烦了,就去山上采草药沣州有得是山,山上草药数之不尽,冬日里下的雪特别厚你不是一早就想看雪了吗?”
“对了,还有一件事,”他突然又道,“钟元这个名字,我不打算再用了,从今日起,我便改回本名,许岚沣。”
“山岚顶翠,沣水绵长的岚沣”姜芙满面潮湿自他怀中抬起眼来,哭的凶狠,眼睛都有些肿了,只是他的名字,只讲一次,姜芙便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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