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第九十五章起事
五月一来,天气显然始热,京城中百花齐放,崔枕安整日忙的不可开交,几乎将所有的事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没日没夜,不得一日闲,只为了不去想那个人。
府中栽种的丁香开了花,紫色的花簇长势喜人,每每路过一阵馨香,时常让人流连驻足,崔枕安偶尔得空便坐在书房桌案前,什么也不做,仅仅是盯着窗前那一株丁香愣得出神。
他对姜芙的思念没有因为时日流过而松浅,反而越来越深,有时夜不能寐。
夜莺啼过几回,崔枕安躺在榻上,微微侧身,面朝榻里,看着眼前一只空空的锦织软枕,脑子里想的是当初姜芙躺在他身旁的模样。
如今榻冷独眠,仅剩他自己,每每夜深,他都觉着格外的孤寂。
今日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心中愁闷,只能起床下榻,推开窗,一阵风入室,恰好卷带着一股浓郁的丁香气。
不由走向桌案坐下,自抽屉里翻来眼线自黎阳发来的一封封书信,上面的内容不知看了多少次,可事关姜芙,常看常新。
从前自酿苦果这回他也算是尝到了,可仍觉着不够,他想做些什么,他想去看她一眼,可每每想到她或会不喜欢,便不敢再轻举妄动。
其实崔枕安自己也不晓得他能撑多久,近乎日日都动着想去黎阳的念头。
自天黑等到天亮,他才有了些困倦之意,自桌案上起身,便听到方柳在门外高声禀报求见。
这时辰早了些,且听着他语气有些急冲,崔枕安应了一声:“进。”
方柳急忙入室,将一封密折奉上:“殿下,八百里急奏,崔初白起兵谋反了!”
五月节一过,黎阳城中来往行人日渐多了起来,多是从城外奔来的,且这阵子闻会明也不在黎阳,姜芙去衙门也见不着他,城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似要发生什么大事。
今日姜芙不必坐诊,且在柜上同小锦一齐称药材。
“小锦,小锦!给我抓些药材!”行商刘老板人未到,声先至。
姜芙抬眼,瞧了他一眼,还未等开口,那素来不拘小节的刘老板便笑了,“哟,姜郎中今日也在。”
说话间,他将方子搁在柜上,上面是姜芙的笔迹,先前给他开过一张败虚火的方子,这回又是来照方抓药的。
“有些日子没见您了,这方子您用着可好?”姜芙与他闲聊两句。
对于姜芙的医术,刘老板自是赞不绝口,“方子不错,我觉着我再吃两剂就能全好了!”
小锦自他手接过方子,从前的药都是他给刘老板抓的,两个人也算熟识,小锦便一边忙着,一边与之闲聊起来,“刘老板,您走南闯北,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儿说来听听?”
刘老板这样的行商,消息最为灵通,且他在这街上几乎人人识得,也是个大嘴巴,不提还好,一提他便来了劲头,“还真别说,你们可听说了,要打仗
了!”
他声线高提,此言既出,医馆中众人皆齐齐望向他,人群中还有应声的,“听说了听说了,看来是真的啊!”
“我才从明州城进了一批货回来,官兵一路好生检查,听说是北境有人造反,朝廷已经派了人去镇压,那些人啊,嘴严的狠,也没个确实的消息,不过看样子,十之八/九是真的,明州离北境最近,那边的百姓已经开始往外逃了。”
一提北境二字,姜芙忍不住联想起崔枕安来,他出身北境,亦是自北境起兵造反。
手上的活计不禁停了,素来不爱生事的人,也忍不住多了心,且老实听着。
刘老板说的不像是假的,近日城中的外来人显见着多了起来,且已经好几日没见到闻会明,姜芙不免多心起来。
“怎么又是北境,不大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北境地势险要,兵壮马肥,且看这阵子百姓都出逃,那还有假”
“若真的打仗,会不会打到咱们这儿啊!”
“难说”
姜芙忧心,目光飘向医馆门前,望着街上人头往来,远远便瞧见李娘子身边的小玉不知何时在门口,也不进来,只朝她招手,医馆里的人说的热闹,姜芙绕出柜前,来到门口,“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进来?”
小玉道:“姑娘,老爷回来了,老爷让我来请您回家去。”
“闻叔叔回来了?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姜芙问。
小玉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来传话的,瞧着老爷脸色不大好,姑娘早些回家吧。”
一走就是这么多天,加上城中不对劲,姜芙心下不安,着实耽误不得,只能应下,“我这就回去。”
姜芙正好也有事要问,扭身朝医馆中小锦嘱咐了几句,便同小玉一同往回家赶。
才回府中,直奔闻会明书房,却见着闻会明一脸阴色,一见姜芙归来,他眉目一提,忙朝她招手唤道:“芙儿,过来,我有事同你讲。”
姜芙提裙入门,未行至近前,便先开口道:“闻叔叔,近日街上有些古怪,许多人从城外来,还听说要打仗,是真的假的?”
原本还以为刘老板说话是夸张了,将信将疑,可一见他神色,又觉着不似传言。
“芙儿,你收拾收拾东西,我派人将你送回京城去,你先去京中待上一段时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闻会明未答,只是安排。
“闻叔叔,你为什么要将我送回京?是不是真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这两日我被召去了阳州,阳州相邻的明州被北境军夜袭,已经丢了,谁都没想到,现如今的北境王会联手乌行部落和周边反贼举兵谋反,以朝廷晦暗,任皇族欺压百姓之名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咱们黎阳离阳州不远,若是阳州被攻破,黎阳自也不保,北境军势如破竹。”
这些并非危言耸听,从前在京中,崔枕安与旁人商议国事的时候,姜芙也从在旁听过几耳朵,当年他率北境军联手各起揭竿而起的
反贼头目攻打朝廷,彼时为利而聚,在破了前朝之后,给了他们相应的割地,任由他们占山为王,可是那些人胃口不小,平定天下之后常与朝廷有所摩擦。崔枕安以防生变,明里暗里的派兵去四处打压,当年的反叛军已经不成气候,却也因而生了仇怨。
天下明面太明,实则处处不安,加之郑君诚一案,与许定年一案牵出的丑闻太过匪夷所思,折了一批民心,这也是当初崔枕安最为担心的事。倒不想,这么快便成了真。
果真有不安份之人趁此机扬风而起,名正而言顺。
“听闻现在的北境王,名叫崔初白,是当年崔枕安最信任的堂兄弟,当初他料理了许多意图不轨的人,却唯独没有碰他,我也听崔枕安讲过,他是个很老实本份的人,这样的人竟会起兵谋反?”
姜芙没见过这个人,但是从崔枕安的口中听闻他对此人评价尚可。
当年他在京中为质的时候,许多堂兄弟觊觎北境王的位置,唯有此人不曾参与其中,加之其父一路辅佐当年的老北境王,战功赫赫,崔枕安才放了他一马,且加以重用,谁又能想到此人竟会反咬一口。
不过话说回来,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表面和内心是不一样的,当年那崔枕安不也是表里不一,这样一想,也就不觉着奇怪了,崔家的人多几个这样的,一点儿也不意外。
“我是黎阳的父母官,自是要同黎阳共进退,谁都能走,我不能,可是我也不想让你受伤,你先去个安全地方,暂避风头,若是朝廷就此压下那是最好,就怕有个万一,哪日黎阳城破”此去阳州,闻会明自是晓得轻重缓急,有些话他未点透,可既能想出这个决定,只能证明打到黎阳来是迟早的事。
见事态不似自己想的那般简单,姜芙摇头,“不对啊,听说那崔初白才去北境不久,应是脚跟都还未站稳,怎的他便有这么大的能量,敢起兵呢?”
“从他攻陷明州此举来看,并非是一时冲动临时起意,应是早就有所谋划,既与那些人一拍即合,更加证明了他早就在暗处与那些人勾结。”闻会明叹了一口凉气,“先前轰动天下的郑君诚一案,想来你也听说了,听闻,郑君诚生前,与崔初白有所勾连,也不知是真是假。”
“总之,现在最安全的地方便是京城,你若回京,我想,崔枕安会护你的,如若你再出些什么事,我该如何同你死去的爹娘交待。”如今闻会明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姜芙。
归京这一趟,他看得出,崔枕安对她有情,如若这世上还有一人能完全护她平安,那只有那位太子殿下。
如今天下始乱,今日不知明日事,总不能将她放在离北境这么近的地方冒险。
“闻叔叔,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不想回京城了,无论怎样,我得跟你在一块儿,你若是想把我送回去,我定是不肯的,既然北境谋反,想来朝廷已经得到消息了,一定会派兵前来定反,你担心的那些说不定不会发生呢。”
“芙儿,听劝”
姜芙
仍旧摇头,“您不用劝了,除非您跟我一齐走。”()
姜芙反将一军,因为她知道,无论何时,闻会明不会丢下黎阳城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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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脾气跟你爹一模一样”闻会明知道有些事他管不了姜芙,亦做不得他的主,即便是将她强行送走她也会偷着跑回来。
“闻叔叔,你就别担心了,旁的我不敢说,可崔枕安那个人,心思阴着呢,若论起出阴招,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崔初白与他谁输谁赢还是未知呢。”
论阴险,姜芙认为崔枕安更胜一筹。他可是这世上最会行骗之人。
“闻叔叔,我瞧着你近日脸色不好,你日夜奔劳,一定小心自己的身子,”姜芙心疼地道,“我去让厨房给你做些药膳,您好生补补。”
她瞧出了闻会明的不甘心,生怕他又提将自己送走的事儿,干脆寻个由头先走为上。
未等闻会明再劝,人早就逃了。
不得不讲,姜芙虽与闻会明讲说轻松,可心里却没那么明朗。
第一,她离开时早就知道,朝廷表面安稳,实则当初夺位时算不得名正言顺,且那些因利而聚的小人因不满而成了后患。
第二,如今晖帝,年轻时糊涂,老来庸弱,时常举棋不定,造下了一堆烂摊子,这些都由崔枕安一人承担,崔枕安于朝事上倒有所建树,只是他身子一向不好,也只怕现如今精力有限。
一个无能的父君,加上一个破败的身子,姜芙心中隐隐不安。
天气炎热,院中蝉鸣阵阵,叫的人心慌意乱,姜芙走到树下阴凉处暂停脚步,她微定心神,摇了摇头,“我担心他做什么。恶人自有恶人魔。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当姜芙意识到她在为崔枕安担忧的时候,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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